青雲山弟子房外,兩個小修士正在聊天。
其中一個小弟子看着他們衛師兄房間的方向,疑惑道:“為什麼謝前輩天天呆在屋子裡不出來呢?難道他在閉關?”
另一個人撓撓頭道:“可是閉關需要燒爐子嗎?之前掌門就進去了,沒走兩步就被嗆出來了。掌門都說沒事,那就是沒事了吧。”
可是屋子裡的香爐從早燃到晚,從來沒停過。石屋本來通風就不大好,謝前輩還把門窗都設了結界,封得死死的。
“要不我們進去看看?”
她的同伴推了她一把,“那我還是回去打坐吧。你自己去吧,我可不想進去吸二手煙。”
溯光陣中。
司緣道:“破陣需要三樣東西,合心符、同心結以及婚書。”
合心符是一種祈福符條,一般修士結契後會将自己與道侶的姓名寫在合心符上,穿過紅繩系于姻緣樹。
其他兩樣東西就更常見了,凡間就有不少。
司緣接着解釋道:“不是随便一件都可以。信物既不能是舊的,也不能出自入陣者之手。所以必須得找一對未結情緣的情侶,拿到他們的信物。”
“好,我明白了。”
衛鴻心中已有了計較,他想起李滄瀾父母,問他們是否滿足條件。
“自然是可以的。”緊接着司緣冷笑一聲,話裡藏不住厭惡,“隻是你得抓緊時間,搶在嶽淵殺害李婉舟之前。如果有一個人死了,信物就會消散,必須重新找另一對。”
夙因信誓旦旦的模樣在衛鴻眼前一閃而過。雖然衛鴻知道,他們之間大概率不能幸終,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他們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婉舟與嶽淵結道侶契後不久便有了身孕,出走玄天宗。隻是三年後,嶽淵帶回來一個嬰兒,對外稱是他的親生子。至于李婉舟,再也沒有被人提起。”司緣說到這裡時,突然笑了一聲。
可是李婉舟沒有再出現,李婉舟死了,李婉舟是被嶽淵所殺,這三者的邏輯并不等同。
“那上神如何斷定,李婉舟定是被嶽淵所殺?”
衛鴻記憶中的戒律長老,并不是那般冷血殘忍的人,算得上是一位令他敬佩的長輩。所以衛鴻才會追問一句。
司緣的話說得笃定,笃定得直接給李婉舟判了死刑。
莫非是他曾親眼所見?
司緣否認了,他隻說讓衛鴻看着,很快就有分曉了。
“仙界的考核若是沒完成,會有什麼後果?”
夙因眼巴巴地想給這兩人牽紅線,最後卻成了這樣。
“後果嘛......”
司緣說着說着開始咳嗽了起來,咳得越來越厲害,後面的聲音也像是破了嗓子似的,語氣卻冷漠。
“做錯事就要受罰,在凡間如此,仙界也一樣。如果一個神仙無法完成自己的職責,受什麼罰都是活該。倒不如說,沒被天道直接抹殺已是萬幸。”
雲鸾境中風光正好,連風吹落的花瓣,都與衛鴻很久以後看見的一模一樣。似乎是玄天宗設置的法術,無論上一個人做過什麼,待下一次進來時,雲鸾境又會恢複如初。
它自始至終不過是一方虛構的空間罷了。
溯光陣也一樣。難道過去的事,真的無法更改嗎?
衛鴻不知不覺就把話說了出來,于是另一頭的人沉默了。
“你沒必要救李婉舟,隻要在她死前拿到信物就可以了。我都跟你說了,過去的事情無法更改。你即便做了,也隻是改變了溯光陣内的記憶,對現實毫無影響。你還不明白嗎?李婉舟早就死了。”
謝離因身上的衣服像早已凝固的血。他右手五指微微蜷曲,仿佛還想抓住什麼,慢慢地卸了力。
謝離因倒在地毯上,像沒了骨架。他的眼珠重新落到香爐上,滑過一抹陰郁。
我真後悔,當初我就應該把你騙得更慘,這樣你才會得到教訓,以後就不會輕易大發慈悲。
衛鴻的聲音從濃重的煙霧後傳來,即便謝離因有些氣短發暈,也能清晰地聽見他話語中的堅定。
“就當是我看不過眼。而且我還有些事情需要查明,這正是一個契機。再加上,若是李婉舟獲救,夙因也不會因此受罰。”
這當然是一個完美無缺的結局。
可是謝離因已經在這裡了,他從夙因慢慢成為謝離因,已經是無法更改的軌迹。
他聽着衛鴻異想天開的話語,眼眶卻在無人知曉的時候紅了。他輕聲說道:
“笨蛋,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