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在洗澡的時候突然被人圍觀,都會吓一大跳。十五歲的衛鴻飛快地遊開,躲到小矮樹叢後穿好衣服才出來。
那個穿紅衣服的人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等到衛鴻回到岸邊,拿起地上的小烏龜,對方順手伸出衣袖,擦了擦他的臉。
似乎是一滴遺漏的水珠。
他下意識的動作讓衛鴻呆住了。日光透過殷紅衣袖,折射到臉龐,眉毛特别黑,皮膚很白,濕潤的眼睫毛根根分明。
衛鴻當然沒見過這樣的人,他問道:“你是城裡大戶人家的千金嗎?”
“千金?”對方的臉色忽然變了,“我是男的。”
衛鴻回過神來,還沒為自己冒昧的話語道歉,對方的臉色已經緩了下來,像騙人心肝的狐狸精,問他叫什麼名字。
得到回答後,他就把自己的寵物小烏龜捧到臉邊,要求衛鴻把他一起帶回家。
“不然的話。”他惡狠狠的舉着烏龜殼,威脅要把它摔死。
“唉喲!”
結果手指就被烏龜咬了一口。
衛鴻接過小烏龜,道:“你沒事吧?阿草脾氣不太好,喜歡咬人。”
然後他就看見對方手上湧起一團淡淡的光,傷口一瞬間就恢複了。
“哇,你是會法術的仙師?”
謝離因不動聲色又露了兩手,感覺自己在少年心中的地位水漲船高,從一個被烏龜咬的笨蛋變成了神秘莫測的仙人。
雖然他本來就是神仙。
于是謝離因成功地登堂入室。
謝離因讓他叫自己阿因。衛鴻将家裡的床鋪整理出來後,就看見阿因、阿草與阿花齊齊坐在稻草堆前,一人兩龜正在密謀。
阿因手裡呲啦一下閃出來一根紅線,想把阿草和阿花綁到一起。
阿草是新撿回來的,跟家裡的阿花似乎是同一個品種,花紋也相似。衛鴻便想着讓他倆做個伴。
新撿回來的仙師語重心長地點了點龜殼,道:“不行,你們兩個沒有緣份,勉強在一起是沒有好結果的。”
“阿因,晚上有粟米與豆飯,吃得慣嗎?”
床是用柳絮填的棉毯子鋪的,蓋了竹編的席。豆飯也已經煮上了。因為要待客,他就把家裡最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我是修士,已經辟谷了。哦,就是不用吃飯的意思。”謝離因嗅了嗅,聞到谷物的香氣,改口道,“已經在煮了?那我隻好吃一點。”
衛鴻笑道:“好啊。”
衛鴻用腳尖點了點騎在阿草背上的阿花,感歎真有活力。他越看越心喜,随口道:“看來阿花很喜歡阿草,感覺它們很快就能生一窩烏龜蛋了。”
然後烏龜蛋變成小龜,小龜變成大龜,子子孫孫無窮盡。
阿因打破了他的幻想:“它們不會下蛋,因為你撿的是兩隻公龜。”
“可是它們為什麼會疊在一起。”衛鴻吃驚地看着兩隻疊疊龜。
阿花似乎真的很喜歡新來的阿草,一挪一挪的,怎麼也不肯下去,比往日精神得多。它愛吃的小魚,今天也剩了一半,估計是留給阿草的。
阿花喜歡就好。
衛鴻想了想,很快就接受了。
“衛鴻,我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了?”謝離因拍了拍手,從地上站起來,像綢緞一樣黑亮柔順的長發掠過衛鴻眼前。
衛鴻鼻尖動了動,道:“我不想去修仙,我要是走了,爹娘和阿花怎麼辦?”
唔,現在還多了一個阿草。
衛鴻目光還聚焦在那片長發上的一根突兀的幹草。謝離因伸手将頭發挽到耳後,眼神忽然掠過衛鴻,讓衛鴻幫他纏發。
衛鴻虎口抵着一片細白的後頸,他握着冰涼的頭發,繞指三圈,拇指抵住繩結收緊了。
他掌中的血管鼓了一下,像某種小蟲在咬他的掌心。
“你去修仙的話,就可以找一個像我一樣的道侶。”
蟬鳴聲混着山間的松香,院中的木門吱呀作響,他的爹娘回來了。
衛鴻掌中一空,人已經退開了。他心頭忽然空了一塊。衛鴻第一次知道,人的眼神可以跟杜仲葉的絲一樣黏。
他想起之前在城裡聽見罵人的話,好像有些明白了。
阿因剛才在搔首弄姿。就像城裡有些不檢點的人,成日裡隻想着怎麼勾搭男人,不學好。
十五歲,正是不解風情的年紀。
晚上,他爹他娘都歇下了。
衛鴻扣着門扉,胸前傳來巨大的吸力,将他整個人扯了進去,直到膝蓋磕到床邊才停下。
“你不睡覺嗎?”
謝離因手裡捏着一塊紅布。衛鴻手撐着被子,低下頭才看清那是一件很小的肚兜。
花紋特别豔麗,紅得不知廉恥。
衛鴻幾乎一下就從床上跳了下來。床已經被阿因占了,他自然沒有與客人同枕的道理。
“我睡外面。”
“不許走。”
衛鴻的手被他耍賴似的拽住,不依不饒纏了上來。“除非你答應我去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