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洵聞言嗤笑了聲不以為然地轉頭,看到先前在集市對着醫館門口罵罵咧咧的男子正在隔壁座位上大口吃肉喝酒。
他眼神微動想到了什麼似的緩緩道:“我左邊位置的這個人,在一個時辰前看過一名大夫。那名大夫告誡他少飲酒戒葷腥,但是他想着無稽之談,覺着這名大夫是庸醫。于是在醫館内大鬧一番後罵罵咧咧地來到這裡依舊我行我素地喝酒吃肉。你知道我出生醫修世家,看不得這些不聽醫囑自尋死路,還非得倒打一耙的人。我現在看到他心情就也别不好,你要是真想跟着我就得聽我的,你就幫我殺了他洩憤。”
祁念洵定定地看着柳淮欽,眼底有些得意洋洋,他笃定地認為柳淮欽不可能傷及無辜。
柳淮欽默默地看着眼前幾乎有些張狂的人,修長手指不動聲色地摩擦了下手中的筷子,突然點了靈力,隻見其中一隻筷子像拉滿弓的箭一般飛掠過祁念洵霎時震驚地的雙目,飛快地朝那名男子飛去。
千鈞一發之際,祁念洵迅速反應過來擡手施法,在即将插入那名男子的後頸時,筷子像是撞擊到了一堵牆,頭尾翻轉幾圈後掉落地上。
事情發生的太快,客棧人來人往,聲音嘈雜,衆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并沒人留意到他們的舉動。
祁念洵驚魂未定,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淮欽質問道:“你瘋了?”
柳淮欽像是事不關己一般,将手中另外一隻筷子放下,看着他沒說話,似乎在表示着自己的決心。
祁念洵收回手,有些生氣。
時間過得太久了,他居然忘記了柳淮欽真實的樣子,他很小時候就對柳淮欽雲淡風輕的樣子有所不滿。
感覺無論他做什麼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看起來知書達禮,循規蹈矩。其實最不計後果,不顧世俗眼光的就是他了。
“你知道你這一筷子下去今後會怎麼樣嗎?不說這些年好不容易積累的聲譽,怕是你們整個宗門都會因為這一筷子的事情而被人诟病百年。”
“你覺得我會在意這些嗎?”柳淮欽依舊表情如常地淡淡道。
祁念洵深吸一口,努力克制自己想揍他的沖動。
早知道這個人無欲無求了。
是不在乎了,既然什麼都不在乎了還過來找他幹嘛!既然現在想來找他了,為什麼八年前他在審判台上受盡折磨的時候不來找他,有些事情錯了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我知道你在怕什麼。”柳淮欽像是看出了祁念洵的顧慮和委屈,安撫道,“我不問你這些年經曆什麼,也不阻攔你将來要做什麼。但是我隻有一件請求,讓我幫你!我可以幫你做任何事情,隻要你願意。”
“那我要是不願意呢?”
柳淮欽看了他一會兒,一臉淡然,伸手就要去拿筷子。
祁念洵擡手連忙阻止,他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真是有種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的感覺。
片刻後,他沒好氣地瞪眼:“你不必用他人性命激我,我身敗名裂本該是四處躲藏,如今我灰溜溜的回來自是要低調行事。柳宗師,你盛名在外,見過你的人不少,要是如今因我而聲譽盡毀,弄得天下人皆知,你再跟着我,這和半夜打着燈籠行竊有什麼區别。”
柳淮欽聽聞,覺得他說的是有些道理,思慮片刻後從衣袖裡拿出一方淡藍色的帕子遞給他,道:“我想跟着你不是我一時沖動,你有顧慮我能理解。我給你一日的考慮時間,若是你選擇願意相信我,便把這帕子夾在門縫上,若是不願意,就不必夾。明日一早我便來瞧,若是看到了這個帕子我便當你是願意了,若是沒看到的話,我也尊重你的選擇,我便也再不會去打擾你。”
祁念洵盯着眼前的帕子,擡手像是要去接,結果手腕一轉将帕子打落在桌子上,帕子的一角剛好落在身前茶水見底的茶杯裡瞬間濕潤了一邊。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柳淮欽道:“如此,柳宗師可明白我的意思?”
柳淮欽淡淡道:“俞府那裡我還有事要處理,明日一早我再過來,希望你能慎重選擇。”
說完,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祁念洵望着眼前的帕子,疲憊地歎了口氣,徹底失去了僞裝。
他起身要回房間時,被店小二攔住了。
小二哥支支吾吾說的委婉,大概的意思是這頓飯錢還沒付。
祁念洵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随即被氣笑了。
什麼意思?多年未見柳淮欽連頓飯錢都不給他肯付了?也不是缺錢的人,連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想維持了,還指望跟着自己呢?
夢呢!
祁念洵拿出錢袋子,想着反正住宿費也要交了,便一并給了,哪知店小二隻收取小部分銀錢,殷勤道:“剛才坐在您對面的公子早些已經給您付過住宿費用了,還多預留了些,您想住多久,都從預留的銀錢裡扣。”
“……”
這店小二是多少實誠了,既然預留了錢了,為何不能抵飯錢了?
祁念洵已經無力去計較什麼了,随他吧。
擺擺手不願多說什麼疲憊地回了房間。
俞府
方星見到柳淮欽回來了,就迫不及待地上前表述詢今日在俞府内的見聞,噼裡啪啦說得很多,柳淮欽滿腦子都是祁念洵的事情,他卻聽得心事重重。
“方星!”柳淮欽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語。
方星微怔不解地問:“有什麼問題嗎?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