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一開始也沒想着要讓瘟城裡的人活下來,卻誤打誤撞地尋得了最優的路。
城外人對溫昱塵感激不盡,而城内的人,感激的卻是另外一人了。
祁念洵突然笑死起來:“給他人做嫁衣?”
“不盡然。”柳淮欽被祁念洵的笑意感染,嘴角微微揚起,嘲諷意味十足,“城内的人出不去,城外人得不到真相,溫昱塵依然還是那個受人敬仰,德高望重之人。”
祁念洵疑惑地擡眸仔細打量着柳淮欽的臉。柳淮欽被他突然起來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問:“為何這般看我?”
祁念洵打趣道:“看樣子你對溫昱塵的積怨已久啊,清心寡欲,仙風道骨的柳宗師?”
柳淮欽對外人沒有過多的情緒,若真厭惡一人也隻會無視,但祁念洵方才明顯從他的話語間感受到柳淮欽對溫昱塵的不滿。
柳淮欽臉上的淡笑隐去,薄唇緊抿,眼睛黑若點墨,神情肅穆地看着祁念洵片刻,才緩緩開口道:“八年前,送你上審判台的就是雲颠宗。”
祁念洵一怔,沒想到柳淮欽是因為這事而怨恨上了溫昱塵。
他扯開嘴角苦澀地看他,想起審判台之後,他們不歡而散的那天,呐呐:“對不起,是我遷怒你了。”
他沒想到,因為自己氣憤的話讓柳淮欽自責到現在。
其實,那時候他是最沒資格怪的就是他了。
隻是,那會他剛遭受重創,對各大宗門都不信任,柳淮欽那時候提議讓他跟着他回去,以為是要抓他回去。祁念洵便惱羞成怒地說了幾句尖酸刻薄的氣話。
沒想到。
“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确實是我無用。沒能讓你信賴。”
這麼些年過去了,柳淮欽對那幾日所發生的事情依舊記憶猶新。
鎏洲大亂突發地裂,大量邪祟四處逃竄,清遠宗等各大宗門都被仙盟派去鎮壓邪祟,作為修仙世家的祁家理應前去,啟程之時,祁父突發惡疾,便耽擱些時日。
可偏偏就這幾日,仙盟以此為借口,懷疑鎏洲大亂因祁家私藏邪祟令,導緻邪祟禍害人間将祁家送上了審判台。
已在鎏洲的柳淮欽得知此事也第一時間趕回去,可惜到審判台時,已經結束了審判。祁家覆滅,祁念洵失蹤。
從那一刻開始,柳淮欽便對審判台産生了懷疑。
祁念洵見柳淮欽眼底有化不開的懊悔和憂傷,他忍不住擡手輕輕觸碰柳淮欽的眼角,輕聲安慰他道:“現在不都熬過來了,不是嗎?”
下一瞬,柳淮欽将他緊緊地摟進懷裡,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有些偏執。
祁念洵下巴擱在他的肩膀,手輕柔地拍着他的後背。
祁家被審判那天,何嘗不是柳淮欽的夢魇。
夜越來越深,雕像周圍燭火漸熄。
此時隻剩下他們兩人留還在這裡。
平複心靜後,祁念洵和柳淮欽商量了一下,決定找一間空屋子休息一夜。
瘟城當年被屠戮時,那群歹人殺完人便走了,留下了一城的空屋子。
即使過去這麼多年,因太過慘烈,至今無人敢來,所以城内大部分還保留着當年的模樣。
如今瘟城來了這批病人,沒了病痛的折磨,他們閑來無事,感念這裡竟然是個風水寶地,便自發的對瘟城大大小小的建築進行修繕。
所以即便是無人住的空屋子,除了堆積了些灰塵,房子老舊了些,不漏風,不漏雨的,倒也是可以住人的。
祁念洵和柳淮欽在城内找了一處格外靜谧,滿院落葉農家小院。
因地處偏僻,距離城中心雕像較遠,連帶着小院周圍也空了許多無人居住的房子。
修仙之人不拘小節,他們既來之則安之地稍作整理後,便躺下來了。
次日,他們再次來到雕像前時,正如昨日那名青衣男子所言,這裡早已經人滿為患了。
他們有的跪坐在蒲團上虔誠地祝禱,有的實在無法坐起的,被人用以張張草席墊着,躺在雕像的腳底下昏昏欲睡。
似乎所有人都相信,靠近雕像會令他們更舒适些。
但事實,也确實如此。
白日裡,祁念洵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這些人身上不斷冒出的黑色氣息,一點一點地被這座雕像吸收。
而吸收的位置……似乎都聚集在了雕像的左手上那枚戒指裡。
昨天夜裡太黑,即使四周燭火通明,也未能仔細辨認雕像上的戒指究竟的雕刻上去的還是後來被人戴上的。
祁念洵湊近再次仔細地看了一樣,确定了下來。
戒指是雕刻上的,當但是戒指上的玉石卻是鑲嵌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