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百年過去,哪怕隻剩他一人也要留守在這裡,怕是那些僥幸從百年前屠殺中活下來的人都一直生活在這裡。
祁念洵走到院内一棵大高的槐樹下。
若說破舊,不過是因長期無人打掃而呈現的葉落滿庭蒼涼景象。
聽雲晨說,這裡曾是他祖上以姓氏立派的宗門。
雲氏?
曆代以姓氏立派的寥寥無幾,除了幾百年前落寞的陸氏、潇氏和幾十年前以溫氏立派後改為雲颠宗的溫氏,剩下的便他們祁氏。
祁念洵眼眸微垂,不過也在八年前便也沒了祁氏。如今已不存在以姓氏立派的仙門了,而雲氏……
他怎麼從未聽說過有這仙門世家?
除非……除非他們改過名字。
祁念洵拾階而上,走近大殿,曆經久遠大殿上的牌匾早已不見,根本看不出是何宗門。
空留門派的府邸,卻無任何就門派痕迹。終是不好找尋消息。
他失望地斂眉,回身欲走。
忽然一陣風起,搖曳着懸挂在樹枝上的風鈴,清脆悅耳的聲響在空曠的庭院中回蕩。
在雲晨飛出瘟城外的那一刻,柳淮欽及時趕到,用施法用靈力将其打落。
雲晨從空中掉落,結結實實地甩下去,他胸口悶痛,難受地咳嗽了幾聲,氣急敗壞握拳敲擊地面,紅着眼眶大喊道:“你們還想怎麼樣?我不是把東西還給你們了嗎?”
柳淮欽不語,神情淡漠地負手而立。
雲晨艱難地爬起來,哽咽道:“你說話啊,我不就是想要一個家嗎?你們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見柳淮欽依然無動于衷他終于氣急敗壞地罵道:“你們修仙人士都是一樣的,個個見死不救,還自稱什麼大義,簡直可笑至極。”
祁念洵到時,雲晨還在那裡罵罵咧咧地指責:“你們都是狗屁,你們既要離開,為什麼不能把法器留下來,讓這裡數千名疫病之人在這等死,你們隔岸觀火,無情無義!”
祁念洵蹙眉,冷然道:“留或不留,憑我意願,你不問自取便是偷,還是說這座城是生我養我了,我就得舍棄我自小攜帶的法器嗎?”他頓了頓,“我且再問你,你白日可有撒謊?”
“我有什麼好撒謊的。”
祁念洵聽後一陣嗤笑,雲晨倏地憋紅了臉。
瘟城一夜被屠,城内百姓的怨氣不得消散,久而久之瘟城便成為了一座無人問津的死城。直到有位修士誤入其中,留下清心玉持續不斷地驅散的瘟城内厚重的陰邪之氣。
令祁念洵感到意外的是,樹林深處,廢舊庭院裡種植的大槐樹上所挂的風鈴和他小時祖父送給他的一模一樣。
先前看到清心玉時,祁念洵就在懷疑那名修士或許和自己祖父有所關系,看到那庭院的風鈴那一刻,就更加堅定了。
但他卻從未在祖父那裡聽說過關于瘟城的任何事。
祁念洵思索片刻道:“若是過幾天他們又送了一些病人,你當如何?”
雲晨狠心道:“先如今什麼都沒有,還留着他們等死嗎?自然是趕出去了。”
柳淮欽看穿了他似的平靜道:“清心玉是你放的,雕像也是你刻的。”
雲晨窒了窒,嘴硬道:“那些人占了我家,來城裡隻會呼天喊地的,我嫌吵才如此的。我可不是什麼好心。”
柳淮欽冷冷地瞥他一眼不再說話。
雲晨臉色一黑瞬間感覺自己被嘲諷了。
“清心玉已毀,我雖能治,但不可能長久地待在這裡遲早要走的。今後再送來的人可真就是進來等死的。”
雲晨聽聞諷刺道:“宅心仁厚的修士,也有棄天下不顧的時候?”
柳淮欽面無表情瞥了他一眼,沉聲道:“是不是隻有救世濟人,最後死在天下大義上才有資格稱為修士。還是說給你清心玉的主人便是如此離開的?”
雲晨一愣,瞬間臉色煞白。
柳淮欽像是看穿了一般繼續道:“給你清心玉的修士,為你而死。”
像是戳中了雲晨的痛處,他急切地喊道:“他留下清心玉是為了瘟城不是為了我們!”
“我們?”祁念洵眯起雙眼沉聲道。
“我……”雲晨呼吸微滞留,驚覺自己說漏嘴,他嘴唇微顫,驚懼地看着他們。
雲晨驚得滿臉是汗,直到自己躲不過了,破罐子破摔道:“我……我們也不知道那人沒了清心玉會死啊。我們隻是想他留下來而已,誰知道他聽聞祁時鶴仙逝,說什麼都要離開!”
此話一出,柳淮欽眉頭微皺,更加堅定了内心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