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洵當然不會因為一條帕子而懷疑柳淮欽對他感情。他們之間除非死别,否則絕無出現一方抛棄另一方的情況。
當初确實是因為心虛讓柳淮欽鑽了空子,他們才走到今日。但仔細想來,或許那時也并非全然被動,他潛意識裡還是期待着能和柳淮欽再續前緣的。
這下換柳淮欽不知所措了,他深知自己說錯話了,咳嗽了一聲掩飾尴尬,被祁念洵牽着的手也自然地牽回着放在了自己腿上,本想搪塞過去,但細細想來,按照少時祁念洵的話來說,他這樣的行為不過是一種調情,兩人既然認定彼此,這樣的調情也無傷大雅,況且祁念洵少時也沒少對自己類似的事情。
這樣一想柳淮欽自然泰然了些,他鎮定地解釋道:“那帕子……是方星的。”
“方星?”
方星是柳淮欽的師弟,比祁念洵去聽學早兩年入的清遠宗。資質一般,卻很是勤奮,屬于是笨鳥先飛的那類。
祁念洵心裡也不知道想哪去了,神情難以言喻起來。他這段時間難道一直藏着方星的帕子?他瞬間覺得自己手裡的帕子不香了,
柳淮欽看他的神情,知道祁念洵誤會了,他失笑解釋:“清遠宗的入門弟子都有一條一模一樣的帕子。門縫那條我已經還給方星了,你手裡的确實是我的,不信你仔細看看,這上面有的我名字。”
被牽着一隻手,祁念洵沒打算放開,就單手認真地翻了翻帕子,确定上面确實秀有柳淮欽的名字才放心下來。他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柳淮欽道:“吓死,要真是方星的,我日後還怎麼見他啊。說起來,我也算半個清遠宗的弟子,為何我入門卻沒有?”
柳淮欽一愣,沒想到祁念洵會想到這方面去了,他無可奈何道:“你計較這做什麼?你來清遠宗聽學前,這奇才之名便聞名遐迩,這是你祖父和你父親親自教導的的結果,清遠宗即便教了你再多,再喜愛你,也不能搶了祁家長輩的名頭,強行收你做弟子。”
也是,若真如此,傳出去,清遠宗便有搶功之嫌。祁念洵遺憾地點點頭。
柳淮欽捏了捏他手指,淡淡一笑。
沈要這邊仍然被脂粉味折磨得涕淚橫流,他放下手中筷子艱難道:“不行了,我得先回去洗漱洗漱,折磨死我了。”
祁念洵不忍心,彈指度去一絲氣息入他鼻内,暫時止住他瘙癢的鼻子。
鼻子突然松快了些,沈要雙眼一亮地抽抽鼻子,他深吸一口氣,雖然還能聞到脂粉味,但至少不再打噴嚏了。
“怎會突然如此?”祁念洵問。
“還不是那蝴蝶君子……一個大男生一身脂粉味!”沈要扭頭,下巴點了點,祁念洵和柳淮欽他們的視線皆順着他的下巴看去,果然在不遠處看到君無尚一行人走過來。
祁念洵雙眼微眯打量着君無尚,隔着帷簾正巧對上他投射過來的視線。
君無尚一怔,随即恢複如常,臉上揚着謙和的笑容,他和衆宗師打過招呼後,便搖着扇子風度翩翩地往祁念洵他們這裡走來。
不知為何,祁念洵竟感覺一陣壓迫,他不适地微微皺眉。
君無尚嘴角微微上揚,面容俊逸潇灑,是個長相不差柳淮欽的人,舉手投足時間散發的優雅氣質,他收起扇子率先對沈要微笑地點點頭後,才側過頭彬彬有禮地對祁念洵道:“竟不知神醫在此,真是有失遠迎啊。”
祁念洵挑眉,道:“長老怕是認錯人了?”
君無尚笑了笑道:“怎會。前些日子神醫救治了一名商戶父親,後又在諸峪宗治好了沈宗主妹妹的病,我又怎麼會認錯。神醫不必煩惱,我隻是來敬一杯酒的。”說着讓身邊的弟子遞上了兩杯酒,他先接過來一飲而盡,展示着空酒杯,表示心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祁念洵盯了一會兒遞上來的酒杯,衣袖微動,柳淮欽正要阻止,隻見祁念洵的手錯過酒杯從桌子上拿起茶盞小抿一口。
祁念洵舉止端莊,但趕人意味十足。
君無尚臉色微僵,随即恢複如常,他也不強人所難,含笑道:“那在下就不打擾神醫了。”
方才的一幕,周圍都看在眼裡,君無尚離去後,一些弟子訝然地對着他們指指點點地竊竊私語着。他們在疑惑這個至始至終都帶着帷帽的人是何方神聖,竟拂了蝴蝶君子面子。
不遠處,那群從吃瓜中總結出消息的弟子,他們也密切注視着這邊的動态,見到方才的情況表現得更為激動。
“看到沒看到沒?連蝴蝶君子都特意前去敬酒了。”
“他都沒接過酒,連蝴蝶君子都看不上,可見他來曆。”
“你瞎嗎?沒看到方才柳宗師要牽那人的手,好似被拒絕了,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在柳宗師軟磨硬泡之下才終于牽上的,這不比方才精彩。”
“這麼遠你都能看出因果,我竟隻當他們在談論手上帕子的事情。”
一人嫌棄地看着他:“你怎麼混進來了……”
沈要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地道:“他究竟是來幹嘛的?莫名其妙的。”
祁念洵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看了看尚有一隻蝴蝶停留的桌角,輕笑着小聲道:“大概是來尋晦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