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恩總是很巧合地出現在這裡,帶着憤怒的表情,這種表情其實很适合他這張臉。
有一種讓人不得不聽他話的感覺。
阿莫斯在湖裡的時候還有閑心胡思亂想,原來席恩的頭發在水裡是這個樣子嗎,半浮起來,除去劉海,眉眼更引人注目了。
他輕松地被席恩撈上來,在水下席恩灰白色的短發揚起來,時間走得都慢了不少。
空氣被消耗得所剩無幾的時候,死亡帶着它專有的腥甜讓阿莫斯感到了心動。
可惜,席恩打破了他的幻想,幹脆利落地把像是屍體般不會亂動的他拖了上來。
接着拍打聲和咳嗽聲此起彼伏,還有從衣服上擰下來的水嘩啦嘩啦又滴答滴答地落下,以及被拽着回到了家。
粗暴的動作彰顯席恩的憤怒,他正在生氣。
一切都那麼突然,阿莫斯還沒來得及解釋,但實話實說絕對無法平息席恩的怒火。
可是,他為什麼會這麼生氣,這和他也沒有很大關系吧。
好吧,這是他第一次見席恩面色不虞,全身上下都在生氣。雖然這讓阿莫斯有一點開心就是了。
“拜托慢一點好嗎?”
被拽得踉跄兩步。
“……你抓得我上樓梯都會被絆倒了。”
手腕大概會紅,席恩力氣還是不小的。
“好吧好吧,對不起啦。”
下次在不帶他回來的時候再嘗試一下就好了。他甚至還能心存僥幸。
在阿莫斯有一搭沒一搭的話裡,兩人回到了阿莫斯的家。
迅速地換了身衣服後,席恩讓他坐着别動,自己很容易找到了條新的毛巾,然後惡狠狠地搓着阿莫斯的腦袋。
力氣比起之前的拽手真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席恩自己早早就施了個咒草草烘幹了,對阿莫斯倒是用上了這樣原始的方法讓他感到痛。
“你可以用魔咒的吧?”
“太麻煩了,我沒在你身上施過什麼咒,而且我現在大概把握不好施咒力度。再說了,魔法會直接取代實打實的行動。”
“保留儀式感是一個優秀的魔法師應該做到的。”
“那你放手,我來擦就好了。”
阿莫斯想掙脫開席恩的控制,卻被他隔着毛巾按壓脖子的行為給涼到了。
帶着些擦下湖水的毛巾讓阿莫斯停了下來。
他背對着席恩,看不見任何表情,隻聽得見席恩用和平常無異的語氣說:
“不要,我不開心,所以我不想按你說的話去做。”
他還在生氣。
“告訴我,你是怎麼掉進湖水裡的。”
他在要求一個解釋。如果告訴他的話,他會有什麼反應呢?
還有什麼可以搪塞的理由呢?
“我不會死掉的,我會遊泳,很快就浮上來了。”
“所以你是讓我對你明顯異常的行為視而不見嗎?你真想讓我什麼都不做,最應該做的反而是不要讓我看見你泡在水裡的樣子。”
席恩站起來換了個位置,直接坐在了阿莫斯面前。他擡起阿莫斯的下巴,接着手貼上臉頰,将臉頰上的肉按得陷下去一點。
阿莫斯沒有嘗試掙脫,動作輕柔,沒有讓他不适。以及席恩透輝石般的眼瞳牢牢地注視着他,讓他躲不開。
“我可不想見死不救。”
打在灰白頭發上的光影也很細膩。
也許是距離太近,見得也太多了。席恩的臉和一切接近都讓他心髒鼓動。
觀察一個人久了就會對他産生很多不切實際的幻想,肉眼可見的外表和客觀的過往履曆為幻想提供一個大緻的方向。
會不切實際地把自己的感情投射他的身上,更加深刻地認識到在這幅皮囊下可能潛藏的符合自己期待的感情。
全部的注意力都被他奪走。
阿莫斯感覺到一種與溺于湖中,幻想一樣腥甜又誘人的滋味。
太可怕了。
“告訴我,你做這種事的理由。”
在沉溺于自己的思緒中,以把注意力都投在席恩身上,這種行為給阿莫斯提供了足夠的安全感。
阿莫斯說:“你不覺得你管的太多了嗎?”
席恩隻是挑眉睨了一眼他,命令道:“告訴我。”
多麼理所當然的人啊,讓阿莫斯不需要去思考自己的事,不用糾結自己的現狀,隻需要把席恩裝滿他的腦子就可以得到足夠的安全感。
可是帶給他安全感的人正在關心自己,雖然這份關心并不溫柔,并且正在努力地把他拽離可以感到安全的地方。
那麼,要和他說到什麼程度呢?
他會做出什麼反應?
自己又期待什麼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