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弗洛斯上門了，他穿着一身學徒長袍，在下課的時候推開了藥劑店的門。他微微鞠躬，說抱歉隻能在這個時候來。

“畢竟我總不能逃課吧。”

這位就是卡隆說的男孩，臉上帶着未經世事的神情，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被發掘到什麼程度，于是将專屬于這個年齡段的魅力完美展現出來了。

阿莫斯同意了他這個點來，反正接觸的時間少輕松的是自己。

弗洛斯要很少一部分薪水，少到像是客氣一下，阿莫斯問需不需要加一點，畢竟他是要在這裡待到蠻晚的。

“沒事的，這是一個機會，我很珍惜的。”

阿莫斯聳聳肩，說：“我可不負責教導你魔藥調配，所以不保證你能學到東西。”

“雖然我有期待能學到點什麼，但這得我去争取，”弗洛斯歎了口氣，繼續解釋，“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我能離開伊莉雅的機會。”

“你不喜歡她？”

出乎意料的是，弗洛斯很自然的說他喜歡。

“我當然喜歡，像我這樣的人不是隻有喜歡這一條路嗎？在她家族這裡，仆人的孩子也是仆人，隻是能做的事務少一些罷了。”

他面帶微笑，卻毫無笑意，“她這麼漂亮，任性起來也漂亮的讓人難以置信，還是我父親的小主人，對于她的喜愛，我受寵若驚。”

接着他話鋒一轉，問阿莫斯：“仆人的孩子也隻能是仆人，薩姆沙先生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叫我前輩就好。”

弗洛斯不置可否。

阿莫斯對這個問題不做回應，隻是說：“話題偏了，不是在講你和伊莉雅的戀情嗎？”

“不，沒有偏。”弗洛斯搖頭，笑容帶了點真情實感，他側過頭望向窗外遙望着遠處的人群。

“我喜歡伊莉雅，我愛她，一想起她我就會感到很幸福。她的笑容甚至能把我從令我不滿到極點的現實帶到靈魂出竅一樣的幸福。”

“我小時候很瘦小，不知道為什麼老是被欺負，是伊莉雅幫助了我，誰敢不聽大小姐的話呢？”

在談起回憶的時候，弗洛斯的語調像含了棉花糖那樣甜蜜柔軟。

“你知道戀愛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吧，伊莉雅會把我從她家族的仆人變成專屬于她自己的仆人。”

“可是，仆人的孩子隻能是仆人嗎？”

他平靜的面具裂開，悲哀如污水般從縫隙中流出。

“我已經認輸了，我是因為伊莉雅家族的資助才能夠繼續學業，畢業後會為他們工作。”

“可是為什麼要連我的感情也拱手相讓呢，伊莉雅這樣做，最終她會支配我整個人，我會成為她一段時間内最喜愛的玩具。”

弗洛斯咽下顫抖的話語，努力恢複鎮靜。

“我沒辦法接受，所以我在疏遠她。”

“在藥劑店我就可以光明正大拒絕她和我待在一起的要求了。”

弗洛斯的說辭讓阿莫斯覺得棘手，這孩子再不教導可能會走極端。

什麼時候輪到他做這種開導的工作了，可看弗洛斯這樣說，他又不得不做。

“你為什麼非得把這件事看得這麼重要呢，把戀愛當做洪水猛獸？”

明明是兩情相悅的人，為什麼不能在一起，明明世界對他們阻撓還沒有展現它真實的面目，連一點溫情的回憶都不願意給對方留下來嗎？

“你的人格又不會因為戀愛的妥協而受到毀損，”阿莫斯手撐着桌面，站起身來，“更确切的說，你的感情并不是導緻這個局面的根本原因。”

“你現在隻不過是在走極端。”

弗洛斯的目光投向阿莫斯，眼瞳中的情緒不帶一絲煩躁，說：“如果我确實在走極端，那又有什麼問題呢？”

“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輪不到前輩你評價吧？最後傷害到的也隻是我和她罷了。再說了，伊莉雅會有多受傷還不清楚呢。”

他記憶中的伊莉雅還是那樣純潔美麗，微微仰起頭的驕傲模樣都讓他覺得可愛。可他卻能嗅到還未曾出現的腐敗的未來。

終究有一天，他們的愛情無法壓過生活的腐爛，那塞滿鮮花和糖果的時光會染上惡心的味道。這腐爛的可能讓弗洛斯止不住的難過。

眼前的男孩露出笑容，眼裡的掙紮卻使眼球滲出晶瑩的苦液。

都說到這份上了，阿莫斯也想不到什麼辦法來安慰開導弗洛斯了。

弗洛斯已經做出了決定。

“好吧，”阿莫斯妥協了，坐了下來，“如果你堅持，我不再說什麼了。”

他的态度得到了弗洛斯的感謝。

弗洛斯抹掉了還未多到讓人歎息的眼淚，開始了枯燥無味的工作。

今天弗洛斯第一天上班，阿莫斯就隻讓他先熟悉一下藥劑店的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