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問題。”
他隻期待些許憐憫,誰曾想席恩捧上了一束攜帶露水的花束般的情愫,還詢問他的理想。
“是我錯了。”
他給這段不成功的初戀下達了判決。
手逐步捂住自己的呼吸的口,可惜沒辦法完全封閉。控制着氧氣濃度輕柔地呼吸了幾口後,他放下了手。
“你之前不是還勸我,嘗試在這裡找到更多生活的樂趣嗎?”
“我好像還沒來得及和你說,席恩回來了,他還帶着一份好像名不副實的婚約呢。”
眼前嘗試扮演一日導師的加梅教授微微睜大了眼,有些無法理解阿莫斯的話,這太奇怪了。
阿莫斯感到好笑,為加梅教授驚訝的表情,也為自己再次見到席恩後完全不受控的心理反應。
在那一瞬間,阿莫斯忘記了這三年是怎麼過的,在自己頗為真情實感的愛面前,它們無聊得毫無記憶點。
“我想暫且留下來,為了席恩。”
“别一副覺得我發瘋了的樣子,你該為我感到高興的,明明這就你想要的,不是嗎?”
讓他找到足以支撐起人生的另一個錨點。
可阿莫斯想要離開,又或者想要留下,理由全部都彙集到一個點身上。
加梅教授仿佛看到他的友人,那位名聲在外的大魔法師那頑固到着魔的模樣。
為了追逐新的冒險體驗,死亡找上了他。那麼眼前的這位與他有着相同黑發的孩子,會有什麼找上他呢?
沒人知道。
阿莫斯也不知道,但他想,加梅教授是個沒能表白自己的愛的人,不可以指望能從他這裡得到想要的鼓勵。
不過也可能沒有人能鼓勵他,除了那些樂于看到他的愛被棄之如履的家夥外,沒有人想要看他做這種事。
就連含糊不清的所謂“報複”都讓人皺眉頭,更何況是如此明确的感情傾向。
他沒有“報複”的資格,怨恨被道德挑揀後所剩無幾。
他的自尊喂養着他的不甘心,承認自己被打動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說服自己,低下頭是為了更好地達成理想,感情裹着野心的糖皮麻痹了他。說服自己,沒有這麼輕易地喜歡上誰。
他想,我依舊不甘心。
他的自尊被理想維護着,畢竟理想聽着多漂亮。無論令多少人失望,都不會讓他的理想遜色半分。
他想,我依舊有理想。
如果沒有這些,他将面臨的是足以吞沒他的自我厭惡,他必須不斷往前走,一旦回頭就會意識到這條路總會有盡頭。
那裡将擺放着他的墓碑。
可那又如何呢,他還愛着席恩,學徒時期純淨的感情讓他念念不忘。
除了走向墓碑的路,原來他還有其他的可能性。
他并不是那種遊刃有餘的角色,所以需要用全力來維系與戀人的關系。
興許是他付出的還不夠,興許是他的态度還不夠鮮明,這就是之前他犯的錯,現在他認識到了錯誤。可是僅僅如此,還是不夠。
在席恩把那隻螢火蟲放到他的手心時,他的心在沒有人知曉的情況下就開始了淪陷。
在故鄉時,席恩忍耐着聽完阿莫斯的陳詞後,無可奈何地給予他一個擁抱。那時候就沒有任何不愛的可能了。
阿莫斯把那時候該要流的淚拖到了流星雨下沒有征兆的告白時刻。
我好喜歡你。
我愛上你了。
請不要離開我。
這些話聽上去多動人,可那時候的阿莫斯不敢說,他害怕一旦開口就丢掉了全部的籌碼。
再者,他真的有夠愛席恩嗎?他對自己的魔法天賦抱有質疑,也質疑自己愛的程度。
有幾分是因為懦弱想要留住席恩,又有幾分是因為好勝心想要勝過席恩。
他嘗試獲取席恩的心,也确實成功了,拿示弱和眼淚為武器,獲得了勝利。可在愛已經變得平常的日子裡,他就不知道怎麼博取對方的關注了,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去挽回。
到底要怎麼做才可以讓這段關系再續上一段時間呢?
他失敗了,到現在都沒有找到辦法。
那他還要付出什麼才可以挽回這段關系呢?
他還在思考。
示弱和眼淚還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離開的時候看見了羅娅,她好像呆住了那樣,好不容易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阿莫斯想了想,說确實是好久不見,然後他就離開了。他當初把羅娅的邀請當做一種社交手段,不認為她有邀請自己的想法。就算是真的,阿莫斯也不會去。
他那時候太忙了,也不需要認識新的朋友。隻要席恩在他身邊就夠了。
于是和之前一樣,阿莫斯完全沒注意到羅娅在盯着他離去的背影,如果他願意回頭,隻要落下了某樣東西,他就能看見羅娅眼中的落寞。
走運的是,他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