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恩剛被哭軟掉的心又硬了一點，他反問阿莫斯：“那你當初為什麼那麼輕易就答應了呢？”

阿莫斯握住席恩放在膝蓋上的手，捏着他的指節，猶疑藏在呼吸之中。終于，他開口了：

“你姐姐告訴我，和我在一起會妨礙你成為阿瑞斯塔爾的繼承人。我成了你往上走的阻礙。”

“所以，你是為我好就答應了我提出的分手嗎？隻有這個原因嗎？”

這個原因在席恩心裡激不起任何波瀾，反而有些疲倦。他曾經的戀人是個拿勤奮努力來壓下學習上的負反饋的人，但是在感情中，他的負面情緒無從排解。

後知後覺的恐懼淹沒了阿莫斯，而席恩對此感到疲憊。

他說不定還得感謝他姐姐，沒有希娅的挑唆，說不定阿莫斯還要糾纏着不放呢。

阿莫斯點頭的同時捏緊了席恩的手指，是不怎麼疼又不太能輕易掙脫開的程度。

“我姐姐她在騙你，阿瑞斯塔爾的繼承人不看婚姻對象。再說了，自從我和一個男孩在一起的消息被父親知道後，他就完全不認為我在有生之年可以成功結婚了。”

同性間的婚姻不被認可，當然貴族胡亂的人際中也有相當數量的同性情人。但阿瑞斯塔爾的清高不單在于魔法，也在于對待感情的态度上。

所以席恩的戀愛對象這個位置有很高的價值。

“我的家人不太喜歡你，尤其是姐姐，她喜歡說些似有似無的話來打擊你的自信。我當時是不是應該在你身邊告訴你我正在堅定地選擇你？”

“不過我當時沒反應過來。我很抱歉。”

他放任阿莫斯的動作，“我沒有帶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是我的失職，可是……”

阿莫斯聽出了席恩語氣中的輕微倦怠，他又開始疲于應對自己了嗎。

“可是我做不到，”席恩深吸一口氣，斬釘截鐵地說，“我做不到，對于你的不安，我找不到任何應對方法。”

“為什麼你不去找一個不會讓你感到如此不安的伴侶呢？”

并不是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才可以找到幸福的。

“你可以找到更适合你的人，不是嗎？”

席恩希望阿莫斯能認識到這一點。

許久，阿莫斯的眼淚總算止住了。

席恩也準備離開，這次阿莫斯沒有起身來挽留他。

阿莫斯隻是坐着，眼巴巴地望着席恩的身影，在他的透輝石般的眼睛徹底被門遮掉前，說：

“可是我現在還很喜歡你啊……”

這句話達到了減緩席恩關門的效果，也讓他再丢下一句抱歉。

“可這沒有用，你知道的吧？”

席恩合上門，讓阿莫斯看不見他說這話的表情。

阿莫斯最後掙紮地問：“你還愛我嗎，有那麼一點就可以了……”

這回連抱歉都沒有留下來了。

直到弗洛斯從地下室上來，阿莫斯都沒有得到回應。弗洛斯看着阿莫斯呆呆地坐在那裡，連淚痕都沒有擦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前輩，那我走了？”

弗洛斯心想，他就不該留下來的，他就不該聽。隻能祈禱自己閉口不談的話，前輩能開心點。

“弗洛斯。”阿莫斯叫住了他。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弗洛斯抓着袋子，說：“前輩，我覺得我沒什麼想說的，你也别問了好嗎？”

“你隻能說些刻薄的話嗎？無所謂的，你說吧。”

既然阿莫斯都這麼說了，弗洛斯隻能盡量組織措辭，旁敲側擊道：“我想到為什麼伊莉雅的哥哥建議我來你這裡了。”

“大概是因為想讓我學學你對待愛人的态度吧？”

如果他對伊莉雅的愛有這種程度，他就不再是弗洛斯了。

阿莫斯随意抹了抹臉，臉上沒有任何情緒，也沒有被弗洛斯的話打動到。

弗洛斯離開後，他望向合上的門，喃喃自語道：“可惜席恩不是伊莉雅啊……”

下次得換一個方法了，他本來不想哭的。可誰叫席恩油鹽不進，而他自己一見到席恩就很容易哭，但效果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好。他不得不面對這麼一個現實，席恩已經不會為他的眼淚困住了。

難過到想再哭一下了。

不過阿莫斯的直覺告訴他，席恩一定還有别的理由，不願意告訴自己。

拍拍臉收拾好情緒，他活動了下手腳，得要去拜訪一下萊斯特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