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燕鳐煲湯之論後,幾人之間氣氛就有些微妙。主要是茂林和秀慧心思缜密,眉眼高低間未免多想。
當事人倒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魏重台依舊冷傲自矜,幾次三番與茂林暗暗交鋒,争奪話語權。
茂林心中早有主客之分。這些世家子弟雖然暫時是裡耶弟子,可問道台後就各歸其位,終究與裡耶有内外之别。
若處處被他們壓倒一頭,裡耶百年之後形勢危矣。
在紅玉看來,兩人所做都是徒勞。
若想主導,歸心為先。幾人實力相當,各有傲氣,互不心服。這種情況下争奪話語權,也無非像小孩過家家争洋娃娃。
他們還是太心急些。
自青木森向内,林木愈加深密。
幾人一路披荊斬棘,卻不免被蔓延伸展的枝刺劃傷,身上不同程度挂了彩。
“深林有瘴,枯枝含毒,再往下走刮蹭一下都極為危險。四面環樹不見水源,連補給都成問題。”紅玉眉心微蹙,“恐怕我們要換條路走。”
魏重台早打定獨占鳌頭的主意,為了首先趕到星幻海,才提出直行路線。
聽紅玉言下之意竟要原路折返,駛向通衢。重台怎能同意?
他不緊不慢:“紅玉仙友言重了。既為修者何懼毒瘴?深林見瘴自可屏息而行。縱然不慎吸入,到星幻海再行解毒便是。”
“魏兄什麼都能做,怎麼就不能直接飛到星幻海?”關象每沒好氣地嗆聲,他本就沒想争先,卻被迫星夜兼程,吃些本不必吃的苦頭。
李秀慧悄悄拉關象每衣袍,示意他不要言辭過激,對魏重台笑道:“魏兄心智至堅,我等欽佩在心。隻是尚未聽聞有人橫穿青木森,前路未知且密林多獸,隻怕反而耽誤時間。”
茂林心中贊同但并未多言。他怕四對一的情形下魏重台挂不住臉,做出不明智的舉動。
魏重台神色緊繃,殊為不悅。
如果這不是團隊合作,他真想丢下他們一走了之。
紅玉見此情狀,出言緩和氣氛:“不如在此休整一二再做打算。”
“也好。”關象每在斧中灌注少量靈力,向高大的樹木底部砍去。
一聲巨響,有樹幹應聲倒地,也有樹幹壓在其他樹杈之間,三根木樁已經削成。
“關象每,你真是的,砍樹之前不能先說一聲嗎?”李秀慧靈巧躲過砸來的樹幹,嫌棄地揮開面前的灰塵,嗔怒道。
關象每嘿嘿一笑,摸摸腦袋。
紅玉瞪大眼睛:“小心身後!”
關象每還未來得及回頭,就被兩條碗口粗的暗褐色藤蔓緩緩擡起,上面還長着樹枝葉子,卻毫不客氣地在關象每身上蔓延收緊。
魏重台用九節鞭纏住藤蔓,卻連人帶鞭被一同卷起,和關象每像極了同一隻枝杈結出的兩個人參果。
剩餘三人剛要飛身救人,就發現自己的腳腕不知何時被牢牢纏住,竟然動彈不得。
關象每和魏重台被往天上擡,紅玉、茂林和秀慧卻被往地裡拽。
“該死,這究竟是什麼?”茂林努力拔劍去砍,卻怎麼也砍不斷。
秀慧驚恐尖叫:“我們不會死在這裡吧?死關象每沒事幹嘛要砍樹?”
“你别說了,再說我就真死了。”那藤蔓已經纏向關象每的脖子。
要是會火決就好了。
他們雖有微薄靈力,但沒學過結印,驅使元素這樣高階技巧就更一無所知。
火!紅玉突然想起儲物袋裡的火折與燧石。
她連忙召喚出兩物,正打算左右摩擦時,左手卻被緊緊纏住,火折無奈掉落。
“茂林,快往火折裡輸入靈力。”
“可是我們還沒學隔空禦物的心法。”
就算輸入靈力,它走不起來有什麼用,眼見紅玉與火折被藤蔓拉出大段距離,茂林不禁灰心。
“我在藏書閣看過,少廢話,快點輸。”雖然沒用過,也不能保證一次能成,可要不試試,關象每就沒命了。
茂林咬咬牙,顧不得更多,兩指一動将靈力輸入火折。
紅玉默念心決,火折懸空一動不動。
李秀慧有些灰心:“到底行不行啊?”
此時一秒都是煎熬。
紅玉更加專注,感受心決之中的火靈。
乾坤為大,天生五材。太易生水,太初生火,太始生木,太素生金,太極生土。得其時、色,王、相者吉。
紅玉倏然睜眼,火折終于點燃。
茂林目瞪口呆:“你不是在用禦物決嗎?怎麼還會用火決?”
“我念的是禦物決,不知怎麼它就自己燃了。”歪打正着,紅玉用意念操控火折燒燼纏繞自己和茂林的藤蔓。
這藤似有生命,竟然在火中撲騰掙紮,方才化為灰燼。
時間不等人。
紅玉從儲物袋中拿出另一火折引火,分給茂林去救袖慧,自己則使出梯雲縱直朝上空關魏二人奔去。
關象每臉色青紫極為痛苦,雙手徒勞無功地拉扯着在脖頸漸漸收緊的粗藤。
紅玉不敢點燃關象每身上的藤蔓,隻怕他也焚身火中。隻好灼燒他身後的半截。
木遇火變黑,碳化皲裂變脆。
關象每脖子上的藤蔓吃痛松開,可整節前端枝杈從丈餘高空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