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岑将衆人反應看在眼裡,最後看向穆清幽:“你未曾問過溫幕僚的意願嗎?”
“若我想要,他還能說不嗎?”穆清幽昂首間全是上位者的傲然。
瑤姬的念頭轉了幾轉,穆清幽的能力她看在眼裡,不放心的唯有她的身份。可若她真與魔魂情投意合,就算他日真相大白,她又有什麼立場回到冥界呢?就算她可以抛棄丈夫,冥界還會接納她嗎?
瑤姬自覺此事妙極,穆清岑卻沉吟不語。
溫庭玉看向穆清幽,完全不明白她想幹什麼。
她是紅玉時所思所想尚且有迹可循,到現在卻是心深似海。
論起人間的輩分,他可算是他的師祖;就算在裡耶,他也是她的師兄。
不、不,先不論這些,再怎麼樣他怎麼可以與紅玉成親?
穆清幽平靜無波,她隻等穆清岑的回應。
良久,穆清岑有些無力地開口:“你讓我想想。”
“臣妹素來沒有開口求過兄長。這一次便當是戰利品,您就給了我吧。”穆清幽懇切道。
穆清岑将這話咀嚼了半晌。看來穆清幽并非對這有些可疑的小子情根深種,隻不過是看到件自己喜歡的玩意兒罷了。若如此,也沒什麼可反對的了。
“那我安排人給你大辦一場。”穆清岑攬了攬她的肩膀,“我妹妹的婚禮總不能寒酸。”
“謝過兄長。”穆清幽神采飛揚。
從頭到尾,竟沒有一個人問一聲溫庭玉的意見。
似乎他隻是一個精美的玩器物件。
溫庭玉心情複雜,看向了他的未婚妻。
眼看魔主和瑤姬離去,瑤阿妹大膽起來:“你看什麼看?看你的神情莫非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真不知道你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溫庭玉啞口無言。隻見瑤阿妹搖着穆清幽手臂:“少主,您怎麼就看上了他呢!這人要修為沒修為,要情趣也沒情趣。雖則我們魔域是一夫一妻制,但等哪一天您不喜歡他了,也盡可休了他。”
溫庭玉哭笑不得:“瑤阿妹将軍,我還在這裡,您倒是說話不避人。”
瑤阿妹冷起臉來:“溫幕僚,你不要以為可以嫁給少主便能壓過我。我瑤阿妹從小跟着少主,忠心耿耿,沒離開過半步。不管在哪兒,隻要我在的地方,你在少主那兒都得往後排。”
穆清幽沒多看兩人争風吃醋,搖着扇子向外走去。
她有更重要的事做,今天隻是第一步。
仙魔大戰穆清岑想用她;溫庭玉也想用她。他們倆既然立場相悖,不如自己先鬥一鬥。
她便是要用這場親事,讓他們總能相見、不得不見。
當溫庭玉能以王女之夫的身份深入王都時,他難道能忍住沒有動作?
而穆清岑素來多疑,又對溫庭玉早有猜忌,他難道不會發現溫庭玉的異動?
那便是鹬蚌相争之時。
而穆清幽此刻需要更多的信息,關于她是誰。
但既不能從穆清岑這裡知曉,也不能全然相信溫庭玉。
她打定了主意,既然莽山陣眼要碎了,她何不先出去看看。
西南瘴林裡有種鳥,以瘴氣為食,久而久之在胃袋裡結出顆混沌珠。
魔魂吃了魂體便幾近透明,可以維持一兩天左右。
因許多人曾服用此珠作惡,因此魔域明令禁止捕獵此鳥,珠子也成了禁物。
不過這難不倒穆清幽,以她在魔域的身份,她想要的自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可能穆清岑也沒想到,為了方便監視随手安排的身份,竟有一天真正為穆清幽所用,反過來反制于他。
乘着魔域的夜色。穆清幽服下碧鳥珠。
她的魂體慢慢變成灰白色,又由濃轉淡,消失不見。
她飄起來,乘風到莽山陣眼。
天光凝夜紫。
縱然夜間,穆清幽也遠遠看到許多身着白色制式道袍的弟子有規律地巡邏。
幾隊人交接,正好将此間圍得密不透風。
仙門果然有些準備。
穆清幽不管他們,繼續向前飛。
牙齒雕花的醜陋怪物看到她,狀似親昵地搖着尾巴。
斷橋之後是被朱曼沙華擁抱的白色柱亭。彼岸花随風搖擺,光粉灑在一個個墳丘上,是夜間難得的光亮。
穆清幽沒有目的地,她隻是順着這光亮一直走。
走到一個簡陋的客棧,客棧檐角上挂着一盞暖橙色的燈。
像是在等一個孤獨的旅人。
客棧開在這裡也太不尋常。
穆清幽推門,好似一陣清風進入此間。
一個紅衣女子擺弄着自己長長的紅指甲,擡頭看她嬌笑:“你來啦。”
這人能看到她。穆清幽忽有種脊背發涼之感。
卻并不答話,隻等她說些什麼。
紅衣女子看她表情冷漠,有些詫異,複又拿起帕子捂嘴笑道:“原來你是不認得我了嗎?”
“自然認得。”穆清幽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