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将最近緝查殘黨亂民的事情道來。
“可之前少主大勝還都,魔主曾言東西魔域本為一家,要共禦外敵。又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少将軍,您太年輕了。世上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呢?魔主的心思又有誰能揣度?”
“不,這樣不對。我要去找阿姐。”
阿妹找遍全城,竟發現她姐姐在親自抄家。瑤姬命侍衛将那些子民連成了一串,一字排開,緩緩前行,由侍衛驅趕到水牢裡。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瑤阿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她擋在侍衛身前,“要把他們關進去,就先從我身上踏過去!”
聽到前方騷亂,瑤姬趕來看到這一幕,厲聲喝道:“瑤阿妹,你也是亂臣賊子嗎?再敢壞我的事,我連你一起殺!”
看瑤阿妹還直楞楞站在那裡,瑤姬怒從心起,沒留手對她揮了兩鞭子,待她趴倒在地便領着人揚長而去。
瑤阿妹稍稍冷靜了一些,但這冷靜沖刷不了她的憤怒。她随着這隊人到了官邸,待人散之後跟在瑤姬身邊。
見瑤姬不理她,瑤阿妹道:“阿姐,你一直覺得我還小,可我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我上過戰場、知曉道義、憐惜百姓。你隻需告訴我有沒有什麼内在情由,如果沒有,我要去面谏魔主。”
“你瘋了嗎?”
“你們瘋了嗎?不是君主說什麼就要去做什麼,心裡要有自己的判斷。姐姐,你做了這麼多年将軍,你告訴我,你的劍鋒不是為了守護百姓,難道是指向百姓的嗎?”
瑤姬微微閉眼。
她何嘗不知。她何嘗不知。
但是如果一定要有人背下這份罪孽,那麼就由她來吧。
“你真的長大了。你這樣說我很欣慰。”瑤姬道,“可是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知道了卻沒辦法改變,眼睜睜看一切發生,才會更加痛苦。”
“我要知道。”
“好,既然你堅持,那我就告訴你。”瑤姬似哭似笑。
這是阿妹從未在她果敢剛毅的姐姐臉上看到過的神情。
“道君和閻君立下天道誓言,如果魔族想要走出莽山,就必須犧牲三成子民。否則,全族覆滅。”
“何等喪心病狂!我不信天道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瑤阿妹如遭五雷轟頂,複而失魂落魄。
“天之道即為無道。天允許任何事情發生。”瑤姬疲憊道,“現在你知道了這些,就回家去罷。一切有阿姐在。”
瑤阿妹如同行屍走肉,腦子裡亂糟糟一片。
路上到處都亂,她好像無處可去,又不想回府,習慣地來到穆清幽的府邸。
此處,聞繹已為紅玉護法,幫助她身魂歸一。
她的軀體一直被寒冰棺滋養,那裡是天然的煉體聖地,寒涼的冰髓時刻貫通她的經脈,使她的軀體更加堅實和強壯。她的神魂一直在魔域修行鍛魂之法,縱然被魔主所傷,但她對神魂的領悟和鍛造的強大已遠超他人。
紅玉身魂歸一,丹田處的赤玉徹底融化在身體中,好像岩漿在深夜中流淌,幸而堅實的靜脈容納着消化着這些靈力。
依聞繹看,她的修為隐隐到了元嬰巅峰,可之後的受益卻遠在元嬰巅峰之上,這是别人修煉千年都達不到的,她卻有此時運能集齊天時地利人和。不過五年而已,她的境界已經走出正心谷,到達誠意嶺的頂峰,觸及尋道台的邊界。
紅玉再睜眼時,目光爍爍好似星辰。
她莞爾一笑:“此間歲月如同一夢,看到您才有如夢初醒之感。”
既然是在夢中,聞繹可千萬别記恨她逼他成婚才好。
聞繹也笑,他目光溫柔如水,好像能倒映整片星海:“你醒了我才放心了。其他倒不重要了。”
瑤阿妹進來,看到兩人眉目傳情,不禁怒火中燒:“穆清幽!就算你是冥界的人,可究竟也做過魔域的少主!現在你還有心情和你男人調情!”
紅玉與阿妹對視,清楚看到她的痛苦與憤怒:“你都知道了?”
阿妹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從小就被封在莽山下不見天日,我們的族人隻是想出去看看太陽,這有什麼錯?閻君和道君簡直無恥之尤、陰狠之至,竟想到這樣有傷天和的手段!更可恨的是竟然向天道盟誓,天道卻準允了!你說,是天王亡我魔域嗎?”
聞繹道:“你生得太晚不知前情,但總在魔域讀過史。前兩次仙魔大戰都是魔族掀起,隻因野心膨脹,想要一統三界。第一次意圖颠覆仙門,被仙門擊退;卻還不死心,第二次竟然背水一戰,意圖斬殺閻羅。兩次仙魔大戰,哪次不是死傷無數?就算仙冥二界勝了,也隻是聯合之下的慘勝。你隻恨在莽山下不見天日,可那些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慘狀,就與魔族無關嗎?這是掀起戰争必然必然要承擔的代價。”
瑤阿妹反問:“就算被困莽山是我族掀起戰争要承擔的代價,可是那些戰士們都已經死掉了,所謂的仙魔大戰也已經成為曆史。不論怎麼樣,魔君和道君這種要無辜民衆去死的行為難道是正義之舉嗎?”
聞繹漠然:“我恐怕魔域不盡是無辜民衆吧。像你阿姐這等年紀的魔可是仙魔大戰的主力。到現在都流傳着你阿姐的傳說呢。”
“不是的。現在街上抓捕的老弱病殘,有很多都是沒參加過仙魔大戰的。他們都是無辜的。”瑤阿妹喃喃。
“那就是你們魔域的事情了。”
“也許還有雲中君的事。”紅玉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