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陰又冷。
一片黑裡隻有火靈符這一點光。
江雁回的身影在黑暗中有些蕭瑟。
他看不見,光和暗對他來說應無區别。
可究竟與常人不同。
紅玉開口:“洛兄,這裡很黑。你眼睛不方便,讓我陪你走一段吧。”
江雁回沒有拒絕,自眼睛被刺瞎後,他在罪業塔雖身受苦楚,卻堅持練習靈力内窺多年,尋常時候不算全盲。可這裡沒有靈力可用,他不太适應。
就算不信紅玉,有雙眼睛總是好的。
這一層是無垠的黑,他們走了很久,四周卻什麼都沒有,好像完全被黑暗吞噬。
紅玉幹脆坐下:“洛兄,歇歇吧。一時半會兒沒什麼頭緒了。”
說着從儲物空間裡拿出從前從青木森砍的木墩,利器都用完了,又拿出純鈞開始劈柴。
劍修對自己的劍熟過親人,這聲音......
江雁回心下生出一種近鄉情怯的顫栗:“你在拿什麼劈柴?”
紅玉無所覺:“我的佩劍,裡耶劍冢所出。”
江雁回已經十分肯定這是純鈞。
可這人竟在拿純鈞劈柴。
他氣笑了:“你到底懂不懂劍?暴殄天物,你的劍都哭了。”
“我的劍不會的,它沒那麼嬌氣。”紅玉劈好柴圍起來點燃,讓純鈞也在火上取取暖。
“不,你的劍一定劍長二尺,劍柄鎏金,劍鞘鎏銀,劍身鑲嵌寶石瑪瑙,以鋼覆土燒磨八面刃,劍刃鋒利森寒,一見即知是四方飲血的殺器。”
紅玉稀奇:“你猜得不對。我的劍通體雪白,沒有紋飾,素淨極了。它在我手裡至今還沒見過血。再說誰會在劍上鑲金銀珠寶呢。”
江雁回五味雜陳,是啊,這已不是他的純鈞。
“你有什麼本事佩這把劍?”江雁回冷冷。
“它選中了我呀,就是我的本事。”紅玉隻當他是劍癡,聽出這是好劍,并不在意。
“這是把好劍,但你要是沒本事,以後也留不住它。你要小心,有很多人會殺人越劍。”江雁回森寒道。
死于純鈞劍者多如牛毛,就算改頭換面,天底下也總有人能認出來。到時候舊劍主的債也難免讓新劍主背一背。
紅玉笑,這人性格古怪,什麼事都往陰暗處想,什麼話經他一說都寒意刺骨。
她說:“我沒入劍道,并不以劍見長。因此隻委屈它跟着我,卻沒什麼機會大展拳腳。”
“這是因為你沒劍心,有劍心就自然有劍道了。”
“什麼是劍心?”
“一定要做成的意念,屢戰屢敗還能屢敗屢戰,有執念就有劍。”
紅玉輕歎:“說了和沒說一樣。我師父讓我出來尋道時也和你說得仿佛,玄之又玄難以參悟。”
江雁回納罕:“你連道都沒有,怎麼破的元嬰?”
紅玉:“誤打誤撞。”
江雁回:“你不能參悟都是因為太年輕。不經世事,哪裡知何為道。況且你這小孩有點邪性,如果沒大變故要尋道還有很遠。”
“這是為什麼?”
江雁回一輩子的耐心都快被用完了:“什麼為什麼?說你笨聽不出來?”
她聰明,明明是流雲的師妹,可進退之間裡耶那些人倒都聽她的。這種走到哪裡都安之若素看似很好,可這樣世事千帆也當尋常,活了一百年也和一年一樣,怎麼醞釀道心。
“洛兄聰明我可比不上。”紅玉被刺一下也陰陽怪氣起來。
“拿來。”江雁回伸手。
“什麼?”
“你這柄劍。左右無事,我幫你煉煉。”江雁回要幫她藏住純鈞的氣息,好歹是裡耶弟後輩,不明不白因純鈞被人報複死他也過意不去。
“洛兄還會煉器?”
江雁回不答,拿出銅鼎丹砂。
純鈞竟像認識他一樣,親昵繞着他嗡鳴。
紅玉意識到不對,失聲道:“你是純鈞劍主!”
怪不得純鈞不在千英冢中亡者墓前,原來它的主人根本沒死。
江雁回親昵地摸了摸純鈞,把它扔到爐子裡去喂紫金丹。回頭淡淡說:“舊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