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挑眉。要知道，世家子弟漸次長大，要以家族任務為重，除了大節日回到訪裡耶外，平日來往已經很少。

細看關向每的訊息：“紅玉師叔，李秀慧非要嫁給那個蠻山少主。從前在裡耶隻有你與她最親近，還請紅玉師叔幫我勸勸她。”

從前紅玉與李秀慧确實很親近，還記得從魔域回到裡耶那天，天是湛藍的，秀慧穿着粉色裙迎她，點亮了她因失去瑤阿妹而一直陰霾的心情。

可是紅玉從危樓回到裡耶，秀慧卻總是有意避開和她說話見面。甚至紅玉登門，秀慧也總是閉門不見。

紅玉不知發生了什麼，她思忖片刻，不管怎樣她都該去與秀慧聊聊。

回關象每一個“好”字。

關象每看到松了口氣。

他已經與秀慧聊過，卻沒辦法動搖她半分。

關象每問她：“你為什麼一定要嫁給蠻山少主？”

李秀慧的眼神熾熱而決然，仿佛這是她一生堅定不移的執念：“蠻山少主溫文爾雅，風評極佳。況且他不喜歡李秀甯，隻喜歡我。從小到大，我從來都是被她壓一頭，連我母親在李家都擡不起頭。這是我唯一能勝過李秀甯的機會，我要嫁給他。”

關象每急切地向前跨了一步，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你不是真心喜歡他！你本不必通過嫁人向其他任何人證明什麼。”

他急切之下口不擇言：“就算你嫁給蠻山少主，你就赢了嗎？秀甯姐姐這樣的人何曾看得上蠻山少主？”

李秀慧恨恨地瞪着他，眼睛裡泛起紅，像是被戳中了内心深處最隐秘的痛處，怒極反笑，笑聲中卻滿是酸澀與不甘：“你懂什麼！你根本不懂我這些年是怎麼過的！李秀甯她什麼都有，她天生就是衆人矚目的焦點，而我呢？我就像她身邊的影子，永遠活在她的光芒之下。不管我怎麼努力，在别人眼裡，我始終都是李家一個沒名字的人。”

她的聲音逐漸哽咽，卻又強忍着淚水，握緊拳頭，一字一頓地說：“但這次不一樣，蠻山少主喜歡的是我，他給了我從未有過的關注和愛意。隻要我嫁給了他，我就能站在比李秀甯更高的地方，讓所有人都看到，我李秀慧也有她李秀甯比不上的地方！就算她看不上蠻山少主又如何，我要的就是讓她知道，我也能擁有她沒有的東西，我也能赢！這是我唯一的機會，誰也别想阻攔我！”

關象每知道自己面對秀慧一向是無能為力的，隻盼她還聽得進别人的話。

李秀慧在李家待嫁。整個人像是被一層灰暗的陰霾籠罩着。她坐在妝台前，眼神空洞地望着銅鏡中略顯憔悴的自己，鏡中的人兒面色蒼白，嘴唇緊抿，透着深深的無奈與不甘。

好像不管任何時候，隻要稍有差池，被衆人指責、認定做錯事的總是她。

星幻海磷蠍的幻境裡，李秀甯讓她代嫁，她不願，李家的人紛紛指責她不識大體。

而這次，明明是蠻山少主傾心于她，主動提出換嫁，她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終于能迎來屬于自己的幸福。然而李家人卻說她不知廉恥。

這不公平。

還有關象每。他懂什麼？又憑什麼來指責自己？

李秀慧低垂着頭，發絲淩亂地散落在臉頰兩側，肩膀微微聳動，發出壓抑的抽泣聲。她的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般的血印，卻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她的身子蜷縮着，像是一隻受傷後無助的小獸，在角落裡獨自舔舐傷口，滿心的屈辱如潮水般将她徹底淹沒，讓她幾近窒息。

門被敲響，小丫鬟聲音傳來：“二小姐，裡耶的紅玉仙長前來探訪。”

李秀慧身子一震，她下意識擡手整理自己淩亂的儀容，又匆忙拿起帕子擦拭着臉上殘留的淚痕，随後端起桌上的茶盞微微抿了一口，潤了潤因哭泣而幹澀的嗓子，試圖讓聲音聽起來如常：“不見。”

“我偏要見你。”紅玉不請自來，無禮地推門而入，“朋友一場，你成婚我來送個禮還不行嗎？”

秀慧勉強笑了笑：“多謝你。”

紅玉遞過來一個添妝的箱子。

秀慧打開箱子，眼中閃過光亮。箱子裡竟是紅玉從仙洲各地搜羅來的機關物件。件件制作精巧，構思奇絕，有的機關鳥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能振翅高飛；有的小型機關城堡，城牆、樓閣細節俱全，精巧得讓人移不開眼。

紅玉笑：“我想送禮要投其所好，這些年每到一地就去找尋一些。知道你挑剔，所以我優中選優，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可你卻總是不見我。”

“我不是不見你，是....”紅玉成長得飛快，和李秀甯一樣，在她們面前總讓她感到自己黯淡。

看秀慧心緒不佳，紅玉轉移話題：“不說這個，上次危樓仿天柱之後，你的機關人事業怎樣了？”

秀慧強笑掩蓋失落：“李家說這些不入流。而且也沒什麼人來找我做機關。你看，我還是那個我，一點長進都沒有。”話一出口，她便緊緊咬住下唇，似乎害怕再多說一個字，就會洩露心底所有的委屈與難過。

紅玉坐在她身旁，輕輕拍她肩膀：“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我看你在機關上極有天賦，長長久久地做下去，開宗立派未嘗不可。”

“不啦。”秀慧輕輕說，“我就要嫁人了，蠻山少主夫人不必再做這個了。”

“你想好了嗎？”

“當然。”

“作為朋友，我尊重你的決定。既然這樣，這個也請你收下吧。”紅玉拿出一支危樓尋得的鳳钗。

這支鳳钗造型精美絕倫，钗身赤金打造，鳳首處鑲嵌璀璨的紅寶作為鳳凰眼眸。隻需将靈力注入鳳钗，紅寶石便會光芒大盛，釋放出一層透明卻堅不可摧的靈力護盾。

與此同時，鳳钗會發出一陣清脆而悠遠的鳳鳴聲，聲音能傳至百裡之外，傳遞求救信号。關鍵時候可以保命。

秀慧接過，輕輕抱了抱紅玉：“華麗貴重，合新婚之意。謝謝你紅玉，你是第一個來祝福我的人。放心，我一定會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