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宣洩夠了,中年男人漸漸冷靜下來,擰着眉,厭惡又不耐地朝着旁邊一擡下巴,對着江雲疏說道:“去,給他們……”
“我們不接受道歉!”
少年們頓時收了眼淚,紛紛喊道:
“我們不接受道歉!我們不接受道歉!”
“她害了人又把我們打成這樣,一個道歉怎麼夠?!我們不接受道歉,我們要見家主!”
“我們要見家主!”
少年們憤慨地齊聲喊道:“老師,我們要和江雲疏去見家主!!”
中年男人猶豫了一瞬,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陡然堅定,義正辭嚴道:“去!江雲疏行事如此乖張惡劣,必須去見家主!”
頭頂的威壓驟然一散,江雲疏踉跄兩步險些摔在地上。
修剪得圓潤又短的指甲扣不進牆面,指尖軟軟的肉扒着牆面,江雲疏一點點站穩身形,垂下眼眸。
一衆少年跟着中年男人走向她,一張張漂亮精緻面容上神色冷漠厭煩。
與她擦肩而過之時,江安然腦袋一側,湊在她耳邊冷冷地道:“你的好日子到頭了,你猜今天家主會如何決斷?”
江安然神色嘲諷地輕輕吐出兩個字:
“貴人?”
江安然厭惡地撇開頭。
前方的中年男人厲聲大喊道:“江雲疏,跟上!”
江雲疏轉身,沉默地跟在他們之後,走下樓梯。
江雲疏悶悶地想着,她先前的行事還是太莽撞了,她又不是非要走樓梯不可,有“螣蛇”印記在,她走窗戶就是了。
她好像……又要給别人添麻煩了。
…………
下午三點半。
仿古建築的古色古香大堂内。
“家主家主,你看我們隻是在閣樓上偶遇江雲疏,江雙禮去找江雲疏要個說法,江雲疏一言不合就動手把我們全傷了!”
幾個少年委屈巴巴地說着:
“我們下個月還有比試和交流會呢,傷成這樣要是當衆出醜被别人笑話我們江家怎麼辦啊?”
“明明就是江雲疏當時一個人逃了,把那麼多人丢下去死,我們一問,她還急了直接對我們動手!”
他們眨巴着濕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主位上的年輕男人,仿佛懵懂好奇般地問道:“家主,我們江家不是說要團結嗎?她為什麼可以丢下人自己逃跑,還可以打我們?”
另一邊,白衣少女站在那裡,神色平靜地看着他們,始終不發一語,仿佛他們說的與她無關。
“你看看,死不悔改!”
中年男人瞥了她一眼,厭惡地轉過臉,又急又怒,對着主位上的年輕男人歎聲道,“你就是對她太好了才養成這個鬼樣子!但她現在都鬧成這樣了,你也也不能再偏袒她、讓别的孩子受欺負啊!”
“反正我這邊的孩子沒道理要受别人欺負,江雲疏今天必須給一個交代。”
甩下話,他退到一衆少年身邊,轉而冷冷地看着對面的江雲疏。
四周安靜了下來。
江家家主閉了閉眼睛,輕輕歎了一口氣。
再睜開眼時,他滿眼溫柔地看向江雲疏,溫和笑着道:“小疏,來這裡。”
江雲疏依言走了過去,安安靜靜地站定在他右手邊。
江家家主一手牽着她的衣袖,一手輕輕摸向她的頭頂。
江雲疏心中一凜,下意識抗拒想躲開,立即又想起了現在的場合和情況,腳下按耐着在原地死死紮根。
她垂下眼眸,面上的平靜險些破裂,又在下一瞬凝固住,唯有一對睫羽忍不住急促眨動了一下。
江家家主臉上笑意不變,擡起的手如蜻蜓點水般輕輕撫了撫少女蓬松的發頂,就收了回來。
江雲疏垂着眼眸,面上沒有什麼反應,仿佛無知無覺。
下一刻就聽他溫和地緩緩說:
“小疏,我們手中的刀劍不能對向自己的家人和同伴。”
“咚”的一聲,江雲疏一顆心重重墜進谷底,激起寒潭水花四濺。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衆少年嘴角一勾。
對錯,有了決斷。
一瞬後,江雲疏抿着唇,輕輕“嗯”了一聲給了回應。
江家家主眉眼柔和,沒有再斥責或是說教的意思,隻是語氣溫和幾乎溫柔地輕聲說道:“你先前那麼重的傷才剛剛好幾天,現在正是需要專注修養的時候,回去再好好休息兩個月,不要多想。”
江雲疏“嗯”了一聲,臉上的平靜淡漠不改。
傲什麼傲,還不是落到這種地步了……幾個少年冷眼瞧着她,不滿地撇撇嘴。
“之前的東西就先别吃了,免得和那藥起沖突了。”江家家主松開少女的衣袍袖角,他面上的淺淺笑意和煦如三月春陽,道,“回去休息吧小疏,這裡的事情不用你煩心。”
江雲疏站在他的側前方,身姿挺拔如松如竹,聞言隻是面色淡然地又“嗯”了聲,扭頭就朝外走去。
轉身擡眼間,她的視線躲開前方的人,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