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傻子呢……江景鸢低着腦袋,不說話。
她委屈嗎?難過嗎?
江景鸢覺得自己其實也沒有,那種情緒除了讓自己不開心還能有什麼别的用?
那些情緒能讓她未來一帆風順嗎?一點都不能,想那些情緒就是浪費時間和力氣。
她就是慌張自己明白得太晚,糾結自己沒有價值要怎麼辦……心慌意亂了三兩瞬,然後發現,想這些也是沒用。
要麼倒頭就睡,要麼奮起拼搏,不要自尋煩惱。
江景鸢默默轉身,背着江景漸,拿出帕子一抹眼睛,再轉回身平靜地看向他。
江景鸢立馬好了。
江景漸:“……?”
江景漸下意識就要無語發笑,瞅了眼她,又忍住不笑。
笨笨的。
“什麼不高興的事情能讓你容忍……”江景漸嘴角彎彎,垂下的眼眸一閃冷芒,“報複回去啊,自己報複不了就找人報複回去……”
“開解開解……不還是在憋着受氣嗎?”
“傻。”
從前也沒讓江景鸢忍氣吞聲過啊……江景漸思緒一頓,回憶起了四、五年前江景鸢那次落水,是那時候嗎?
眯了眯眼,江景漸又揚起笑,牽着江景鸢往裡邊兒走。
既然江景鸢都自個兒好了,他也别再多說了。
“江景鸢,你要自由自在的。”江景漸側頭,輕聲笑道,“如果不能開開心心,那就平靜淡然。”
你隻需要随心而動。
江景鸢是江景漸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家人。
所以從前江景漸想将江景鸢揣在兜裡時刻保護着。
所以後來江景漸想将江景鸢托舉到更高處,讓她去看更高更遠的風景。
江景漸不允許任何東西絆住江景鸢的腳步。
那些破爛拖累怎麼配?
江景鸢愣怔地擡頭看向他。
江景漸笑眯眯地補充道:“然後多來我這邊。我會很想你的,江景鸢。”
江景鸢低下頭,抿嘴“嗯”了聲,緩緩開口:
“……好。”
謝謝。
或許心仍在彷徨不安,但最少這一刻可以短暫地停下來,全心全意去讓自己相信——
相信自己是安全的。
江景鸢睡着了。
昨天一整夜都沒有絲毫困意,在清晨時,她忽然在軟榻上睡着了。
桌前,江景漸擡起眼,張開嘴下意識就要說些什麼,轉眼瞥見她的模樣,又抿上嘴。
本還想讓江景鸢去吃點東西,既然她睡着了,就醒來後再吃吧。
她是該累了。
多休息是好事。什麼都别想,能輕輕松松地好好睡上一覺是難得的好事。
江景漸眉頭微擰,盯着那個方向,臉上神色糾結了一瞬。
江景鸢整個人縮成一團,在小榻上。
她骨骼伸展不開,看得人分外别扭,仿佛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狹小的囚籠中備受壓迫。
三兩瞬後,江景漸臉上的神色又是一松。
算了,還是不要叫人進來打擾她了……
這孩子警覺,一動她指不定她就醒了,要是醒了後再也睡不着,那可就不好了。
江景漸又看了那蜷縮的少女一眼,眼神複雜。
最可怕的是聰明人鑽牛角尖,沒有那麼笨,但也沒有那麼聰明。
這一條獨木橋,她摔不下去。搖搖晃晃,偏偏她一個人費勁千辛萬苦又能堪堪走穩。
江景漸其實有時候會閃過那麼一個念頭——
摔一跤就好了,記住了傷口的疼痛,下次就不要自己一個人強撐着。
但緊接着,江景漸又有些不忍,江景鸢那麼那麼辛苦才走到這裡啊……
若是皇天有眼……
那就請保佑她安安穩穩地走完這一條路,不要讓她摔倒,不要讓她受傷。
請保佑她平平安安的,請保佑她一路順風順水地走到她想要去到的地方。
請保佑她,永遠稚氣未脫。
成長本就是一種酷刑,願她免受這份苦楚。
江景漸低下頭。
他随手拿起旁邊的茶杯湊近嘴邊,淺抿一口,繼續看起桌上的文書。
連相生死了,現場找到霖國皇室的身份憑證,抓獲了霖國刺客。
拙劣的場面。
說不準,究竟是霖國的挑釁還是他國設下的局,其中參與的又到底有幾方……
但老皇帝,但他們想要他與霖國打起來,這件事就是淵國讨伐霖國的由頭。
霖人騷擾邊關多年,一打就跑,偏生一問就是霖國盜匪、與霖國無關,再倒打一耙說與淵國相接、受淵國風土人情影響。
就是難得安甯一陣子,那整個霖國的土匪強盜也坑蒙拐騙不斷——
真是賊窩。
裕國與霖同源,千年老狐狸誰怕誰啊。
宸國民風彪悍,死也要拉着人一塊兒,霖人做事也得忌憚幾分。
唯有淵國……人傻錢多。
憋屈多年,平江侯領的兵可以反擊了。
唯有一點不解,那些人可不會在意這些,現在這又是想做什麼呢?
真奇怪。
紙張摩擦和翻動聲中,江景漸看起了基礎物資和特殊資源的儲備與分配。
他們去打霖國,千裡迢迢深入霖國境内,相比之下是他們身處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