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哥:“沈清秋,平日裡最喜罵人愚蠢的分明是你!最喜讓人抄背詩書的也是你!現在端着個師尊架子,罰我抄書時怎麼不讓甯嬰嬰多寫幾遍,她寫個三張跟你說手疼就能不寫,我抄上十遍你嫌我字醜?”
九:“你與嬰嬰自是不同。”
冰哥、拍桌子:“我與她怎麼不同?沈清秋,我對你難道不夠‘好’嗎?比起明帆與甯嬰嬰,整個清靜峰還有誰能入你的眼?”
九緊盯冰哥,抽扇子想打架:“你我之間究竟如何沈某心中自然有數,我将嬰嬰如女兒般看待,你若肯與嬰嬰結親,沈某自然會愛屋及烏将你當成内門;若你實在不願或堅定反對當即下山,沈某也不會攔你。”
“你做了什麼?”
“你毀了她的修行道路,既不肯與她正式定下婚約,也不願與她說清楚徹底斷絕聯系,還三心二意拈花惹草與其他姑娘糾纏不斷,将嬰嬰一顆芳心丢在地上胡亂踩踏,你這樣的人怎配擁有真心?”
“若你實在嫌她煩擾,明帆本就與嬰嬰青梅竹馬,你大可告知于我,即便是做個棒打鴛鴦的惡人,沈某也決不會讓嬰嬰踏入你身邊!”
冰哥魔氣四溢,開始施壓:“明帆明帆,你怎麼天天惦記着他?沈清秋,你忘了他最後的結局是拜誰所賜?”
九:“明帆究竟哪裡得罪與你,你竟對他如此大怨氣?他隻是揍過你幾次,下山之前沈某已經将他打的下不了床給你補償,你竟還要他性命,甚至将他丢下毒窟受萬蟲噬咬,死無全屍。”
“小畜生,即便是山間野獸也當知道冤有仇債有主,你對我不滿沖我來,沈某即便是當即身死亦無怨恨。嬰嬰何曾虧待與你,明帆又犯了什麼殺身大罪,容你如此報複?”
冰哥:“他對我不好,我就要報複回來;你對我不好,我就要你百倍奉還。沈清秋,你說嬰嬰對我一片真情不該辜負,我起碼許了她一片立身之地,你呢?你将我帶去清靜峰,卻又不肯好好對我,我就活該被你謾罵責打?”
“你且睜開眼看看對面溫柔包餃子的那個,看看别人是怎麼教徒弟、是怎麼當師尊的,教書育人、愛幼重道、為人師表你做到了哪一項?”
“你既不願讓我喊你‘師尊’,又何必站在長輩立場上對我指手畫腳?”敏銳察覺到九手腕微動且指尖顫抖:“怎麼,是手又癢了,打算逞峰主威風用鞭子抽我?”
沈垣:勿cue...(努力縮小存在感)
冰妹、瞪一眼冰哥,用靈氣釋放威壓将魔氣抑制住。
九将手上的茶杯砸過去、站起來:“你若實在羨慕旁人,大可收拾包裹轉投他人,清靜峰從沒限制過弟子下山,沈某更不會壓着你的弟子牌不放人!”
“喜歡别人家的飯香,就去争去搶去撒嬌賣慘,指不定那一套有用對方就升起憐憫願意施舍你些許湯湯水水。沈某即便是養條狗都知道看門護院,而不是對着主人家亂吠的同時還敢提要求!”
冰哥一擊将茶杯擊碎,與九打起來:“你一天天除了用逐出師門威脅我,還會幹什麼?是你害我連靈氣都施展不出,是你将我推下地獄艱難掙紮,是你不肯給師徒情分死活要與我劃開距離!”
“沈清秋,我心情好願意與你聊上幾句,你最好認清楚現實,現在是我尊你卑,你這個戰敗者沒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九:“你說沈某将你踹下深淵、害你于地獄掙紮,所以你要報仇。你要我血債血償百倍奉還都沒問題,可你折我手足、滅我師門、斷我傳承、毀我家園,未免太過了些?!”
“你要燒清靜峰,沈某不求你放過誰,且不說山間靈木靈獸、那些與你一同吃飯修習的外門及雜役何辜?他們與你生活了七年,你連一個時辰都肯不給他們,就那麼圈着整座山任他們被火海吞噬!”
“這期間有多少人,僅僅是被殃及的池魚遭受到無妄之災,他們不比你可憐,不比你無辜?在你掀起的仙魔大戰中,又有多少人為了你的野心失去性命、滿街白骨無人收?”
劍刃肆意,屋内被破壞,冰妹護着眼前的食材,沖冰哥發火:“你們要打滾出去打!”
冰哥指着沈垣與九對罵:“說到底,你還不是想說‘最無辜’的嶽掌門?扯什麼天下蒼生的幌子,你對世界最大的作用就是趕緊消失,你便是有身邊那人一半識趣,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九(順着視線看一眼,怒氣更盛):“嶽清源甚至不知道你姓甚名誰,更是從未參與過你我之間的冤孽糾纏,就因為他與沈某有聯系,你就要他萬箭穿心化為灰燼,還專程将殘劍贈予沈某‘欣賞’,如何不無辜?”
冰妹擋在兩人面前,正陽出鞘:“我說——要打,滾出去!”
冰九對視一眼,施展輕功跳出去繼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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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哥:“嶽清源無辜?世間無辜之人多了去了,你對我不好,我就要斬盡你身邊所有人,留着你的性命讓你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九:“沈某最大的錯處,就是沒能第一時間将你斬殺!”
冰九互打,冰哥将九壓在身下,直接坐在九腰腹上,一手掐着九的脖子,一手在九心口戳點:“你沒有嗎?隻因我拒絕與甯嬰嬰的一紙婚書,你差點将我活活打死!”
“不說無間深淵究竟有什麼,我又怎麼從裡面爬出來的,就單論清靜峰上,你敢說盡到了‘師尊’的職責?”
“魔族入侵時我被你坑的險些送了命,可你眼裡卻隻有為我擋毒的甯嬰嬰,推過來的那一掌令我心肺移位,若不是命大,恐怕光當時吐的血就已經夠大出血而亡!”
“更别說平日裡的罰跪打罵抄書對打,早在入門敬茶時我就該知道,你這種尖酸刻薄的惡劣人渣根本沒有心!虧我還以為你是九天玄月的俊美仙人記惦許久,當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九努力掙紮,渾身緊繃(厭男發作)。冰哥在九心口劃來劃去,實在想知道這顆心怎麼能偏到離譜程度。
冰哥:“無話可說了?你不是很能說嗎?斷了你的舌頭扳了你的牙都能罵,怎麼現在說不出來了?”
“沈清秋,你偏心偏到海了去了,甯嬰嬰做錯事你說她單純善良被人欺騙,我做錯事你嫌我愚鈍不堪;明帆欺負人沒成功你都要為他找場子,我身為受害者你居然強行施壓讓我跟明帆道歉?”
“這世間到底有沒有公理道義,能被你這等偏薄?怎得他們是你的心頭肉,我就是地上随處長的孤魂野草?沈清秋,你這幫親不幫理的性子全用到我身上了是吧?”
“就這你還敢說自己沒錯,義正言辭淡漠高冷的擺出上位者姿态,不就是欺負我得喊你‘師尊’任你擺布?你分明虧欠我良多,怎麼好意思理直氣壯占據大義端着長輩的架子指責與我?”
沈九臉色發白、開始扛不住胃部的反酸惡心,抓着冰哥手腕的指尖狠狠嵌入其中,血液流出的腥甜更是進一步刺激鼻翼,令人喉頭滾動,幾欲嘔吐:“沈…某……”
冰哥看一眼沈九蒼白的臉色,将手平展按壓在沈九的胸口上,感受着掌心返回的蓬勃跳動:“你不會想說你受的苦已經夠了、該還的都還了?沈清秋我告訴你,隻要你還能站在這裡一天,就永遠不夠!”
沈九已經完全聽不到冰哥究竟在說些什麼,眼前發昏泛灰,額頭溢滿冷汗。
咽喉被人緊鎖導緻呼吸不到新鮮空氣而灼熱滾燙;腰腹因承受另一位成年男性重量而僵硬發沉;在心口戳點的手指過于尖銳,來自于他人的溫度令他有些慌張,其主人的氣息強烈霸道,無孔不入的龍涎香将沈九全然包裹,逃無可逃。
‘想吐。’胃部持續痙攣,咽喉酸澀翻滾,腿腳在地面瘋狂發力,卻怎麼也不能将壓在身上的人丢出去。指腹間沁滿了對方的血液,敵人的手腕被他掐斷動脈,卻依舊如鋼鐵般将他牢牢禁锢,喘息不得。
“殺…了我。”
極緻的混沌之中,他隻想求死。
“?”冰哥原本還在長篇大論用事實表明沈九究竟有多偏心,在看見對方的表情後下意識松開壓着對方咽喉的手,思索着要不要将手腕流淌的血液送到沈九口中。
他沒幹什麼吧?不就是問了一些問題,用鐵一樣的事實反駁對方、證明是沈九先辜負了他,他才反過來要向沈九讨要公道。怎麼這人看起來就像要死掉一樣,突然之間連眼睛都睜不開?
難道是剛才情緒上頭用力過猛,不小心掐碎了對方的喉骨,令他險些窒息而亡?
冰哥快速反思一下自己的行為,想了半天都沒有找出來到底哪裡出了疏漏,如果不是他的問題,為什麼沈九看起來就像是脫離水面的魚一樣,好像很痛苦?
為防萬一,冰哥從沈九腰間擡起身,流血的手腕按壓在沈九唇上:“張口!”
猩紅的液體于對方緊閉的雙唇上快速溜走,冰哥能感受到手腕下回饋的柔軟與堅硬,沈九這家夥拒絕了他的續命,即便是大量的鮮血從鼻翼下颚經過,也沒有開口的打算。
“想死?”冰哥敏銳察覺到沈九的反抗,上身向下壓,另一隻手掐着對方的颚骨,強行逼他打開牙關:“想什麼美事?死了多便宜你,在我沒想好怎麼讓你受更多罪、沒說結束之前,你連死都别指望!”
滾燙腥膻的血液帶着濃重的生命本源,順着沈九的喉管滑入食道,原本翻湧不止的胃酸被安撫下來,因虛弱惡心而緊皺的眉頭稍稍松散一些。
得到喘息的靈台緩緩清明,沈九腿腳發力,一個翻身将人壓下,推開對方滿是鮮紅的手腕,抓着心口一陣陣反吐,渾身都在顫抖。
冰哥被沈九壓在身下,黑色的錦袍與滿是腳印的白雪相融在一起。地面是早間鋪滿現在有些化裂的殘雪,這樣的雪不像剛從半空中撒下的松軟,相反還有些堅硬和冰冷質感。躺在上面的感覺并不算蘇坦,更有一股泥土的腥寒味道。
冰哥靜靜看着沈九撕心裂肺的想從胃裡吐出些什麼,卻始終什麼都吐不出來的可憐樣子,心頭稍動。
現在的姿勢絕不算是舒服,而沈九之前就這樣被他壓在身下,承受着他的連番質問。嗯……甚至說除了今天外,之前也有很多次。
格外病态凄慘的臉色,下意識在地面抓取的髒污殘雪,指甲縫内怎麼都洗不幹淨的豔色,以及……即便是沾染了猩紅血液依舊蒼白的唇。
冰哥稍微有些心疼,見不得那樣強勢的人現在卻脆弱如紙——這種情感大概叫憐惜。因為他強對方弱而産生的、上位者對下位者的、一種基于反差感的觸動。
雖然冰哥會與沈九說‘你看清楚現在誰尊誰卑,你一個階下囚有什麼資格命令我’,實際上,這句話隻不過是順口帶出。
畢竟。在他的心中,沈九一直是冷漠強硬的、執着于反抗的、永遠不會退縮的、即便是害怕也會第一時間舉劍的——長輩。
在他們的關系之中,即便是冰哥将沈九從高空拽下,沈九也是絕對的關系上位。是冰哥必須要推翻的大山,必定要報複的仇人,從來都偏心其他人完全不肯承認他的——師尊。
所以。
冰哥之前從來沒想過,其實沈九也是會脆弱、會恐慌、會死亡、會無力反抗的。
畢竟。
沈九向來都是毫無畏懼的舉着修雅與他拼殺緻死,即便是冰哥将人撕碎之後,隻要聚個魂舍些血,等過一段時間再過去,沈九依舊是那個強大冷漠的沈峰主。
今天——究竟是哪一步發生了變化?竟能讓這樣心智堅定的人,展露出如此模樣?
沈九終于不再嘔吐,沒什麼力道的從冰哥身上移開,顫顫巍巍的倚靠在一旁的假石上,給自己刷‘煥然一新’,大概是身體過于虛弱,連聲音都帶着有氣無力:“小畜生,我累了。”
冰哥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他,心中有幾個若隐若現的猜想想要試探。卻在對方近乎透明的容顔上掃了幾圈後,将腦海中突然升起的念頭壓下去。
算了。看在對方難得的示弱之下,就放他一馬。來日方長,他們之間還有很長的時間,足夠他慢慢‘找出來’沈九害怕的東西。
沈九畢竟是他的人,這裡畢竟是異世界,心中若有疑問,大可回去再去試探。若是将人在這裡逼死,魂魄可不好找,對罵打架也就算了,沒道理平白讓旁人看笑話。
思緒半天,冰哥将身上的塵土髒污清理幹淨,轉身離開。寒涼的聲音順着冷風吹拂,破散在漂浮的白霧之中:“收拾好自己就進來,給你半個時辰,别逼我去找你。”
“呵。”沈九冷笑一聲,放松精神向後躺,右手伸出,蓋在眼簾上。冬日裡的陽光并不溫暖,也沒什麼穿透性,隻需要稍微遮擋一下,面前就會一片漆黑。
全新的世界,全員存活的結局。
沈九原本以為冰哥是在騙他,但當他看到截然不同的‘自己’後,隐約的、好像感覺、是有可能的。
畢竟。他不願意改變,自有願意的人。
停在原地的人畫地為牢、兜兜轉轉之間不停重複悲劇;舍棄一切跨步向前的人擁有好的餘生。
聽起來。并不算很離譜。
雖然……這個世界的【沈清秋】,除了皮相,沈九感覺不到一絲的熟悉。
沈九的心智其實還算堅定,隻不過先是看見真實存在的另一個世界,又切實遇見‘沈清秋與洛冰河攜手’的狗血劇情,最後被冰哥壓在地上,掐着脖子、點着心口于窒息間混沌。
他本就厭惡與同性接觸,突逢大變、極緻震驚磨損他大半心神,與冰哥鬥嘴拼殺又挪去太多精力,最後壓抑不住源于本能的反感惡心,終究是在冰哥面前露了怯。
之後與冰哥對戰中,對方一定會抓住這個弱點,反複逼迫于他,直至沈九害怕服軟、哭泣求饒。
等到那時,他才算是徹底跌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