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走進屋内時,沈垣正與冰妹打鬧——嗯,說笑打趣。
沈垣看着出去之後幾乎虛脫到滿身破碎感的人,偷瞄眼坐在一旁喝茶的冰哥,對沈九表達關心:“沒事吧?”
沈九眼含疑惑的打量沈垣,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同樣的臉,他就是在對方身上感覺不到一絲的熟悉。難道——是隔了一個世界的原因?可若是如此,他為什麼對這個世界的冰妹,完全忍不住想弄死的心?
難道是善意感知不到,惡意卻能被感知?
聽到沈垣的發問,沈九還沒來得及開口,冰哥森冷的嘲諷立刻響徹屋内:“别理他,做出這副可憐樣給誰看,還指望明帆給你遞披風不成?”
“……”此話一出,屋内剩餘三個人都沉默了。
沈垣雖不敢光明正大反駁冰哥,心裡卻是唾棄的:呵呵,你不關心能從沈九進來那一刻手中的茶杯就沒放下去過?不關注能比沈九本人回複更快?這話語中的酸意也就你自己感覺不出來。
沈九感受到冰妹溫和中暗帶警惕的視線,對與自己同一張臉的沈垣搖搖頭:“無礙。”
“哦。”沈垣松開冰妹拉着自己的手,拍了拍對方的手背:沈九也就看起來滿身刺,實際上卻是聲色厲俱、外強中幹嘛。
沈九坐回主位時,冰哥終于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從一旁拎過來茶壺,重新給自己斟杯茶。察覺到沈九掃過他的餘光時,頗為生硬的冷哼:“想來‘師尊’是不喝‘弟子’遞的‘茶水’的?”
【師尊】【弟子】【遞茶】
沈垣悄悄将耳朵豎起來:這一波,屬實是buff疊滿了。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多聽幾耳朵,手中就多了一杯茶水。擡眸一看,冰妹沖他笑的乖巧。
“乖。”沈垣對冰妹微微點頭,順便抿上一口,将餘光撒過去繼續聽八卦。
對于冰哥的冷嘲熱諷,沈九表現的極其無所謂。等冰哥将茶壺放回去,自顧自左手榄起右手的寬袍廣袖,稍微将衣袖疊起一部分,然後微微站起身,手腕向前伸,似是打算自己取來倒茶。
隻是沈九右手才剛伸出去,便被冰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向拉扯過去,輕微的骨裂聲響起,沈九的手腕瞬間就以一種詭異弧度折起。
冰哥極快的掃了眼沈九被層層袖口包裹住的、白皙脆弱的腕骨,不知從腰間摸出個什麼功效的玉瓶,動作相當粗魯的将對方胳膊拽緊,将那層烏漆麻黑的藥物抹上去。
期間沈九的反抗很是激烈但無效,隻能任對方老鷹抓小雞一樣皺着眉将他揪着,像是剝葡萄皮一樣扒開衣袖,露出裡面鮮血淋漓皮開肉綻的森白來。
“做什麼去了。”冰哥将手中的胳膊放下,又去捉另一隻,在沈九的劇烈反擊之下用那雙冰冷寒眸緊緊鎖着對方:“别逼我搜魂。”
搜魂。沈垣暗自一歎:以冰哥的能力完全可以用夢魇讀取,卻偏要用搜魂這種會損傷神志的方式,是完全不想給沈九逃避的機會——夢境還能隐藏深層記憶,搜魂是什麼都藏不了的。
對此,隻能說沈九不愧是原著裡能氣瘋暗黑龍傲天的存在,不僅沒有回答,還極其冷傲幹脆的将胳膊收回去,端正坐好後沖冰哥翻了個白眼:“關你屁事。”
沈垣簡直要給沈九預定墳地了:冰哥對你表示關心,你不接受也就算了,還将冰哥好不容易釋放的善意丢地上踩;更是在冰哥提出威脅時理都不理,徑自翻白眼表示嫌惡……
沈九啊沈九,你是真的勇。怪不得滿腦子都是開疆擴土收後宮、向來一劍殺敵所向無敵的龍傲天能對你‘念念不忘’!
沈垣又抿一口茶,冰妹應該盛飯去了,沒看到之前的對鬧,這兩人真是一刻都不得閑,生活相當有滋有味。尤其是現在,立刻就要進行到劇烈幹架場景。
“沈清秋!”冰哥被沈九刺激的不輕,額頭上隐約有血紅色印記浮現,周遭物品瞬間被魔氣侵蝕,連空氣中都透出灰黑色的浮塵。
‘歐歐~沈九好像玩脫了,冰哥要動真格了’。沈垣悄咪咪給自己刷個防護禁制——
冰哥好像隻用魔氣,别管是日常行動還是與沈九幹架,他身上散逸的從沒有靈氣。與即便是身處魔界依舊慣用靈氣的冰妹相比,冰哥更像是傳統意義上的魔尊。
随着屋内的光線逐漸被黑暗吞噬,屋外的陽光随着冰妹掀開門簾的動作照射進來,冰妹剛踏入半隻腳、就發覺室内的氣息與亮度不對勁。
扭頭看一眼施展靈力将自己牢牢護住的沈垣,再看看重新鬧起來的兩人,冰妹原本就不怎麼好的心情瞬間更加不爽。
他站在門口,屋外的陽光打在他的身後,讓人看不清他的臉。等他用筷子敲敲案闆,清脆的聲音将室内陣法激活,空氣重新清快透徹起來。直到将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冰妹才面無表情的從身後端起案闆,踏入屋内。
等冰妹将第一盤餃子放到沈垣面前,又在自己桌前擺好一盤,神情冰冷嚴峻的站在沈垣身後,周身靈力釋放出威亞與冰哥的魔氣相撞,看着将臉扭過來的冰哥,聲音生硬:“不吃就滾。”
冰哥與沈九的對打對鬧是沒完沒了?從進門折騰到現在連花樣都不帶重複的,冰哥到底将沈九帶過來是幹嘛的,給他添堵嗎?
當着他的面将屋裡搞得一塌糊塗,将院落又搞得一片狼藉,是當他這個主人家打不過、還是當他不存在?
我拿你當兄弟,允許你過來蹭飯。你拿兄弟當什麼?冤大頭還是參照物?你拿我刺激伴侶沒問題,但是你不要那麼鬧騰,動不動打打殺殺,将沈垣吓着了就是不行!
就這樣吧,他實在不想忍了。你倆之間但凡再有任何一個鬧騰,冰妹就直接開殺,冰哥以後來一次他打一次!
無形的視線粘黏拼殺着,其中隐有火花。
冰妹實在容忍不了他隻是出個屋的功夫兩人又能打在一起,尤其是……沈垣的靈力僅夠自保,在冰妹不在他周圍的時候,沈垣的‘好奇’很容易被冰哥視為挑釁,進而遭受無妄之災。
沈垣想聽八卦、想看戲,沒問題,但前提是冰妹在一旁能護着他。若是冰妹一個失神、沈垣被冰九任何一方誤傷,冰妹都會立刻大開殺戒。
沈垣不能死、甚至不能受到一點傷害,這個是冰妹的底線和行為準則。
冰哥原本是憤怒的,他的惱怒在于隻給沈九半個時辰的空閑,沈九就能将自己搞出一身狼藉。最重要的是他還沒來得及确認對方究竟遭遇了什麼,沈九就又開始與他劃開界限。
這種失控感和沈九一直抵抗他、抗拒他、拒絕他的接近、反對他的意見、打碎他的善意、厭惡他的示好交雜在一起,折磨得冰哥近乎瘋狂。
而今被冰妹一打岔,他才突然想起這是在外面,現在不是逼問沈九的好時機。他們之間的事情可以回去之後再說,現在鬧騰起來隻會更像個供遊人觀賞的猴子。
冰哥與冰妹的對視以冰哥坐回座位、沈九從一旁抽出筷子終結。看着兩名‘客人’老實坐好,冰妹在沈垣的安撫之下,耐着性子将案闆推過去。
“别氣。”沈垣給冰妹順毛:“為師不會那樣。”
沈垣深谙順毛大法,隻要他在冰妹身邊,冰九之間無論如何互打互鬧,他與冰妹之間隻會更襯得溫馨和諧。
當然,他也很好奇,這個原著裡性情陰鸷冷厲的沈九,與殘忍暴虐的冰哥之間,在平日相處之中,到底誰更勝一籌。
畢竟——有冰妹在一旁鎮壓,這種張力拉滿的狗血故事,實在是太帶勁了。
在冰妹發話之後,冰九之間的暗潮湧動終于緩和一些,當然,也隻是一些——
比如沈九隻是将筷子抽了出來,面前的碗碟依舊是空的。冰哥在給自己取好餃子後,斜睨了沈九一眼,在沈九即将暴怒的邊緣上,将自己那盤推到沈九面前。
沈九……大抵是嘗試自己取新的來,然後兩人又用筷子叮叮當當你來我往鬥了一炷香,最後以冰哥用筷子将沈九的手腕按到桌子上結束。
怎麼說呢,雞飛狗跳、武功高強、彼此之間互不相讓又各退半步,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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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垣在兩人‘分配’結束後,看着坐在右手位的沈九,指了指一旁的醋碟:“吃餃子蘸醋嗎。”
冰哥夾起一枚餃子在醋碟裡翻滾,頭都不擡的回答沈垣提問:“他不吃。”
沈九剛準備張口:“沈……”
聽到沈九發聲,冰哥擡起頭、對沈九勾起個冷笑:
“他才不會吃這些刺激性的東西,就他這樣小肚雞腸陰險狡詐時常下毒害旁人的家夥,最怕有人跟他一樣将藥物下在這些有味道的食物裡,推己及人,他對自己的命可珍惜的很。”
聲名被敗壞,沈九下意識抓緊了筷子,拿筷子的手法已經從吃飯的握姿變成投擲甩腕動作。
冰哥盯着沈九食指,捏筷子的位置從中上變成最上,随時可以充當小型棍棒:“沈清秋,今天這個筷子砸過來,你胳膊就别想要了!”
攻擊被點破,沈九臉上浮起一層怒氣,手指摩擦間更是将筷子捏出咔嚓聲。惡狠狠的瞪冰哥幾瞬,恨恨的将碟中餃子斷成兩半後又夾碎成幾片,餡料就像是腦漿一樣迸裂,仿佛這無辜食材像某個人的頭顱似的。
看着兩人又針鋒相對起來,沈垣(回想一下懲罰任務裡的殘暴冰哥)看一眼冰妹,用視線傳遞信息:他兩之間一直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