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妹将手中的餃子給沈垣蘸好醋遞過去,有他在一旁護着,沈垣想看就放任他們鬧吧。臉上挂起微笑,回應沈垣的好奇心:沒見過,但應該是。
沈垣将冰妹夾過來的餃子送到嘴裡,暗暗吐槽:這陣仗怕不是要天天幹架,也不知周圍人是怎麼受得了的。
這兩人也不知道誰禍害誰,暴虐冷酷的冰哥成了一點就炸的火藥桶,傳聞中‘陰鸷淡漠’的沈九都能被氣出多動症來。
雖說沈九的攻擊力是拉滿的,但現在沈九不吭聲了,冰哥亦是不逞多讓。‘說一句頂十句’從來不是沈九專屬,這兩人碰在一起,當真是天雷對地火,日子很有盼頭。
沈九言語上沒回應冰哥,行動上卻毫不含糊,直到現在餃子都沒咬上一口,碗裡已躺了三四個‘殘屍’。
冰哥看着沈九碟子裡的餃子,即便是沈九沒開口回應,再次對着他指指點點:
“我還不知道你,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就算是走在路上突然崴個腳,我都得立刻跟上去看裡面有沒有藏上新的陷阱。”
“對于你這種随時随地挖坑布陣的惡毒敗類就得時刻關注,畢竟是跟我打架都能收集血液進行修煉的人,我要是不看得緊一些,說不定下次見面就要摔跟頭。”
随着冰哥炮火連天的發言,沈九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生硬,忍到某一瞬間終是在嘴角勾起弧度,挂起冷笑來:“沈某還得多謝魔尊大人費心?”
空氣中的火藥味越來越重,沈垣悄咪咪拉了拉冰妹,瞄上一眼‘傳說中隻打不罵’的冰哥示意冰妹:“他…?”詞彙量這麼大的?
原著中明明說沈九最擅長陰陽怪氣、以言語刺人,冰哥毒舌起來完全不像‘話少’的人啊。
冰妹給沈垣遞過去一杯熱茶,用眼神給對方回話:大概,被壓抑太狠?
畢竟平日裡冰哥沒少跟他吐槽對打,尤其是沈九還是個堅決硬剛的性子,現在沒回話十有八九是之前損耗太大,光看對方那張蒼白面皮就能知道,要不然能輪到冰哥大放厥詞、沈九一聲不吭?
“是得多‘費心’。”
冰哥雖說注意力放在沈九身上,但餘光中是留意着另外兩人的。尤其是——沈垣看他的目光和看戲台上的猴子沒什麼區别,若不是冰妹強勢護着,冰哥也不會容忍對方的視線挑釁。
但有些時候,你在注視深淵,深淵也在注視你。沈垣拿他當好奇物種,冰哥也覺得冰妹與沈垣之間的互動紮眼。尤其是,沈垣下意識接過冰妹遞給他的東西,想也不想就送嘴裡的動作,未免過于刺人眼睛!
冰哥重新斟上一杯茶,推向沈九。意思很明顯,喝了這杯茶,他們可以安穩的先将這頓飯吃完。
若是之前那杯,或許沈九就接了。現在兩人幾乎撕破臉皮,冰哥更是從他剛進門就四處擠兌他,若不是沈九精神狀态實在太差,哪裡會容忍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謾罵?
沈九的拒絕再次惹怒冰哥,冰哥自認今天已經夠容忍退讓,沈九卻蹬鼻子上臉遞了台階也不肯談和,當即從座位上站起來,右手從桌子上取來茶杯,掐着沈九的下颚骨就往裡倒:
“沈清秋,你最好老實點。惹怒我,我就将這個世界的蒼穹山也殺一遍。那個世界因你而死,你不會舍得讓他們再給你陪葬一次吧?”
“我,咳咳…”沈九拼命咳嗽着,努力将冰哥推開,慘白的臉皮上被嗆出桃粉色的紅暈,與之前比起來總算是有些人氣。許是被氣得狠了,沈九烏黑的眼眸裡興起淺淡的紅色,眼白中有細密的血色浮現:
“那個世界勉強算是虧待與你,這個世界與你毫不相幹,你竟喪心病狂還想殺他們?”
沈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筷子直接于半空浮起後碎成幾塊,以迅疾的速度刺向冰哥。
隻可惜這點攻擊完全無效,筷子碎片在飛到冰哥距離三寸位置處便寸步難進,更是在冰哥擡眼之間盡皆化為灰燼:
“若不是我用這個世界蒼穹山誘&惑你,你會這麼老老實實的坐在這裡跟我聊天?”
“你想見他們,可你有什麼臉見他們?我告訴你過你多少次,你才是那個最大的禍害,他們都是因你而死,你竟始終從不肯認罪,還将記憶制成夢境日夜沉淪。”
“沈清秋,你不會以為我會如你所願吧?”
沈九原本還能勉強坐正,聽到冰哥話語後瞳孔驟然放大,連身上的氣質都發生劇烈變化,整個人充滿了被欺騙的不可置信:“你一直在騙我?小畜生,仁義禮智信你學到狗肚子裡去了,連最基礎的信諾都做不到?”
沈垣被冰妹的靈力護得嚴嚴實實,故而也有心思吐槽一下:完了,沈九這個人因嶽七的失約對承諾看得極重,冰哥這是踩了爆雷。這兩人,怕是要不死不休的打上一場了。
關于沈九質疑冰哥不曾守諾,冰哥顯得比沈九都要激動:“信守承諾?沈清秋,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憑什麼要求我?”
冰哥的态度過于強硬,沈九本來沉溺于‘洛冰河不守信用’的震驚憤怒之中,在聽到冰哥的質問後眉頭皺得緊緊的,分出幾絲心思進行反駁:
“沈某何時給過你承諾,又何時教過你言而無信?你做出這等惱怒模樣,總不會是想說我負了你?”
“你沒有嗎?”冰哥看着一臉無辜、完全不能理解的沈九,心魔出鞘抵着沈九的修雅劍,心中有太多壓抑許久的憤慨:
“沈清秋,是你将我帶回去,也是你将我丢入深淵;是你給我求長生大道的機緣,也是你徹底絕了我修煉道路。既然不願與我有師徒關系,為什麼将我從柳清歌手下搶過來;既然争奪到手,又為什麼連喊‘師尊’的機會都不給我?”
隻要冰哥一喊他‘師尊’,沈九就會從心底生出反感來,想也不想就下意識回複:“本尊沒喝你的茶,受不起魔尊這句話!”
接着看一眼反複提起此事、說的他都要煩的往事,異常暴躁的沈九在話趕話之中難得的給出一絲解釋:
“你先是拜魔族為師,又拜入殺母封父仇人門下,既有那麼多‘師尊’供你抉擇,沈某與你血海深仇,決無可能與滅世魔頭有聯系!”
說罷,手中修雅青光大盛,猛咬一口舌尖血,就要開禁術以命相搏。局勢已經走到這裡,他們之間本就沒有和平共處的方式,即便是立刻死去,也決不可能退!
隻是可惜了,他原本還想……多觀察一下這個世界的‘他’究竟做了些什麼、是如何保全其他人的。
猩紅色與青白色交雜,在屋内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冰哥想要的是沈九不認他的解釋,但不是沈九再次提出與他劃開界限!冰哥身上的魔氣完全壓抑不住,已經不打算讓沈九繼續活下去。
“血海深仇、絕無聯系,那麼沈清秋,你到底與誰有關系?是被你當成寶天天鬧事的明帆、還是愚鈍憨蠢盡會惹麻煩的甯嬰嬰、還是那個為你送了命的冤大頭嶽清源?”
“你不會以為你死在這裡,我就會放過他們吧?我告訴你,今天不管你死還是沒死,無論你之後是能活還是不能活,他們都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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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冰哥打算做一件事時,沈九是抵抗不了的。故而,當冰哥想要沈九先死上一死進而發洩情緒,等沈九後續醒來再繼續之前的話題時——沈九即便是再努力,也無非是多拖延一小會時間而已。
在滿目猩紅之中,青白的光芒逐漸失去色彩。感受到對方驟然黯淡且越來越少的氣息,冰哥心中突然閃過一絲恐慌——在異界中,沈九究竟能不能‘複活’?
其實冰哥并不清楚沈九‘複活’的契機,他隻是在夢境之中、撕碎對方後随便将對方散落的靈魂碎片揉在一起,然後将他們丢到地面的血潭裡,重新撒點血就行了。
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擔心過,隻是當他下一次一定會遇見那人後……他有時候甚至連血都懶得撒,聚魂咒都不想念。
冰妹說的對,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在【沈清秋】會不會活下來這件事上,冰哥确實是幸運的。尋常到——他甚至下意識想讓當前這個‘死一死’,然後開始謀劃下一次遇見對方時,要怎麼處理。
如果,若是沈九最終不能‘活’過來——冰妹曾說過,他招魂五年,一無所獲。如果他們的世界并不一樣,沈九最終需要三年五年甚至十年百年都不能聚魂招魂……
看着臉色近乎透明、即将化為碎片消散的沈九,冰哥終究是慌了。将心魔劍插入自己心口,抓住沈九即将潰裂的身軀,在比舌尖血更精純的心頭血加持下,沈九因施展禁術而消耗的身體本源被外物填補,重新凝實起來。
沈九本以為這次死亡就是最後結局,借異世他們的契機,他與冰哥之間确實‘說開’了很多東西——當然,也有更多說不開的反而更加突兀。
講真,如果真讓他像異世一樣與冰哥攜手,還不如現在就沉入幽冥之海,徹底魂消魄散算了。而且這個世界裡——他應該回不到曾經的故鄉,也不必去思考面見故人應該如何。所以……客死他鄉,并無不可。
隻是吧。當他精神陷入黑霧之時,耳邊卻傳來另一人的聲音。音調尖銳、穿透力極強,極強的音量引發整個迷霧震動,令他實在沒辦法安靜心神,感受這難得的安閑。
“沈清秋!你若是敢死,我現在就殺到清靜峰,當着你的面将明帆抽筋剔骨,讓你看看嶽清源究竟是如何死于亂箭之中?”
“沈清秋!你是想讓這個世界再陪你死一次是嗎?你知道我說到做到,你要再害一次被你牽連的無辜蒼生是吧?”
“沈清秋,你不是最不喜遷怒無辜,說要将自己賠給我嗎?我都沒說結束,你怎麼敢這麼輕巧的死亡?”
看着冰哥從暴怒殺人要拼命救人,冰妹拉着沈垣重新坐回去,心中升起一絲隐秘的酸爽:呵呵呵,當年他招魂許久沒人回應,現在總算是有人體會到了,甚是欣慰!
話說兩人是為啥互殺來着?冰妹認真回想了一下……呃,這兩人實在太能罵也太能打,他一時半會的,有些想不起來。
瞅一眼滿心八卦、看戲看得賊過瘾的沈垣,冰妹幽幽歎口氣:世人總是如此,得到之時各種嫌棄,得不到時才發現對方有多重要。他倆從一開始進來就沒消停過,出去打完一架、沈九整個憔悴的都快消散了,也沒見冰哥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