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陸浮閑看向她的眼神卻有一絲變化。

成子钏沒答願不願意的問題，隻是站起來。

陸浮閑悠悠地跟在她身後。

大辦公室裡除了從隔壁來的安品鹿，還在沉浸式檢查疏漏。

其餘的人都圍作一堆，地下黨街頭的陣勢。

但每一個都做不了地下黨，表情太豐富，情緒太激烈，第一集就要被槍斃的節奏。

看到陸浮閑進來，突然之間都像暴露了，預備散開，又不好意思。

“陸總來和大家打個招呼。”

成子钏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公事化，轉頭對陸浮閑說：

“大家都和陸總吃過飯，我就不一一介紹了，我們科所有人都排了班，幾乎都參與測試，之後還要請陸總多多關照。”

“哪裡，哪裡。”

“是呀，還要請陸總多多關照。”

小蓮很大方，走到放置飲水機的小桌邊，垂頭，把頭發撩到耳後。

打開一個小食盒，這是科内小零食的聚集地。

她似乎挑了一會兒，手裡捏了個咖啡色的圓粒遞上來。

“陸總，喜糖吃嗎？”

旭哥和斯斯沒繃住，發出一聲怪笑。

成子钏看着陸浮閑接過那顆費列羅。

小蓮用她一貫溫和的嗓音：

“陸總，真不好意思，我們這裡也沒什麼好東西，最多的就是喜糖。”

不知道是加班太晚，還是什麼原因，成子钏感到一陣忐忑。

她突然很害怕他們來一句：

“陸總你什麼時候發喜糖給我們吃。”——

心都要揪起來的感覺。

陸浮閑将那糖紙剝開。

帶着笑，當着大家的面将那顆喜糖吃了下去。

這時安品鹿沉浸式幹活的臉終于擡起來，“終于結對了！”

這意味着可以回家了，大家一陣歡呼。

神一般的速度收拾起來，成子钏身邊已經站牢了三個人：斯斯、京晶和小孔。

小孔從隔壁辦公室過來，看見陸浮閑的一刹那，一張臉火速紅透。

一同下車庫，陸浮閑問了一聲。

成子钏說太晚了，公共交通都沒有了，小姑娘回家不安全，所以她要負責送她們回家。

陸浮閑笑說江局沒有安排妥當。

成子钏說現在公車使用都有規定，非常嚴，也是沒辦法。

但她沒說的是——本來是馮科送的，但她既然回來了，這些人更願意坐她的車。

負三是機械車位，為了節電，用的是感應燈，安品鹿和小蓮也跟着下來，壯膽，她們晚上有時候很害怕來取車，偌大的地下車庫，隻有頭頂上一片有燈，前後左右都是暗的，腦子裡充斥着各種各樣的鬼故事，既怕鬼爬出來，又怕人沖出來，她們問成子钏怕不怕，成子钏一反常态沒有回答。她本來是不怕的，但有一天晚上，整個車庫就她一個人，手觸到車門把手的時候，喇叭裡突然播放了兒童版女聲演唱的《歌唱祖國》——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從脊梁骨頓時升起的顫栗，幾乎要粉碎她的唯物主義。

陸浮閑一行聽她們說話，一行從兜裡掏出車鑰匙。

他那輛AMG在地庫裡閃了起來。

“我來送吧。”

他站定，看向她。

“你早點回去休息。”

口氣并非詢問。

餘光裡瞥見小孔的眼神，仿佛生活在她二十來年的歲月裡重燃了希望。

成子钏低了頭：

“好吧，謝謝陸總。”

京晶突然說：

“成成姐，我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姐夫送我回家的感覺。”

成子钏感覺心口一陣收縮，他那輛車的燈光很特殊，等待的時候會以一種特定的頻率亮燈。

此時感覺起來，像救護車在眼前搖閃。

加班熬夜，她已經經不起這樣的收縮。

她覺得自己要猝死了。

京晶似乎發現了什麼，問：

“成成姐，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陸浮閑給她們開了車門，将車門關好。

走到她面前，揚了揚車鑰匙。

“帶路。”

成子钏慢了半拍。

陸浮閑說：

“我送你到車上，再回來。”

她想說自己不害怕——

但那種感覺又爬上來，陸浮閑是從她剛才的沉默裡，判斷出她的害怕。

兩人并肩而行，她坐到車裡，車窗搖了下來。

陸浮閑沉聲：

“明天5點，你發個可以接你的位置給我。”

成子钏對于陸浮閑執意要來接她，而不是他們各自開車去飯店這事微有不解。

陸浮閑的車開到李家堤的這個牛排店，看到門口隻劃了五個車位，邊上一溜的跑車，車身都比他們的車矮了半截，瞬間顯得陸浮閑那輛AMG很高大。

Waiter一米九的個子，白襯衫外面套了一件酒紅馬甲，男模的臉和身材，不知道是從哪裡看到來了客人，車才停妥當，就站到車邊，給他們兩人分别開了車門，女士優先，陸浮閑嘴裡說着“還有這個待遇”，笑着順着waiter的手仰頭出來，撫了一把自己的背頭，他西裝革履合上車門，玩笑道：“沒亂吧？”

那waiter反應非常快，“沒亂，齊整得很，正配您這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