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這種時候了，洛冰河現在身上也沒什麼力氣，倒不如老實躺着挨打，看沈清秋如何費勁功夫殺他卻困于天魔‘不死不滅’而不得：“師尊認真布陣的樣子，真可愛。”

“滾！”

沈清秋将能想到的、能用出來的、能施展的都試了一遍，被各式各樣陣法禁制籠罩的人，除了衣衫和皮膚破爛外，居然還活着。

甚至話語之中除了沙啞無力外，連暈過去都沒有。

“師尊，别白費功夫了，弟子是殺不死的。”

洛冰河雖然狼狽，體内經脈逆轉靈魔互鬥、外部各色陣法殺機淩然，但天魔就是天魔，沈清秋倉促之下布的殺招，根本弄不死他。

雖然失血過多會有些暈眩，但沈清秋是打算外出的。洛冰河即便是今天死在這裡，也不可能放任沈清秋當着自己的面逃離！

“别這麼喊我！”

花了大半個時辰，将儲物袋中天靈地寶消耗殆盡，沈清秋也沒能弄死對方。聽到洛冰河的‘調笑’，立刻惡狠狠瞪向洛冰河，臉上的嫌棄與厭惡毫不遮掩：

“本尊嫌你惡心。”

說着，體内經脈與器髒破碎的血快上湧，沈清秋借着這股反胃朝一旁吐出幾大口鮮血——真，被洛冰河惡心到吐血。

看着黔驢技窮的沈清秋，洛冰河無奈的聳聳肩，十分配合的——重新張口大聲喊道：“師尊真可愛，師尊，真可愛，師尊……”

‘锵——’

反正怎麼殺都殺不死，沈清秋幹脆放棄隔空弄死對方的想法。将手上處理一半的符紙丢在地上，身上滿是殺氣向洛冰河走過去：

“本尊思慮良久，還是親自決定動手、送你上路。”

随手一招，一柄靈劍從一旁飛來，沈清秋左手按在洛冰河臉上，右手執劍柄，當即就打算先将這張煩人的嘴割爛。

“沈清秋，”洛冰河原本還打算逗一下沈清秋，卻在感受到沈清秋手掌冰涼如寒石的體溫時，突然将臉上的笑鬧換成平淡，眼睛眯着停留在沈清秋領口：“将衣服整理好。”

“什麼？”話題跳轉有點快，沈清秋一時半會沒搞懂他什麼意思。

“你想出去？”洛冰河伸出手抓住沈清秋撐在他臉上的左手，硬擠出一絲靈力探查沈清秋身體狀況，手腕發力不讓他掙脫：“為什麼？”

在成功探測到沈清秋體内靈力空空、體溫極低、狀态差到近乎死人時，聯想到沈清秋想要出去就絕不可能留下的倔強性子，洛冰河臉色極其難看：

“我現在确實沒辦法阻攔你。隻是沈清秋，你現在這副樣子出去，是想被其他人輪流玩嗎。”

【輪流】

【玩】

洛冰河這句話說的過于刺耳，沈清秋皺着眉頭下意識想反駁，卻無意識的顫了一下，腳跟與小腿肚生出酸疼、險些站立不住。

距離他孤注一擲毀去經脈、滅殺魔頭，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血液流失的副作用在之前就展現，而今終于到了臨界點。

沈清秋身上熱度随着血液流出而帶走，體溫持續降低，得不到補充的大腦轉動有些緩慢：

“小畜生，你什麼意思？”

洛冰河得寸進尺的抓着沈清秋的左手、刻意用下颚摩骨擦着對方掌心，半勾引半調戲的朝沈清秋抛個媚眼：“你力氣所剩不多了吧。”

沈清秋接連爆種後虛弱的很，即便是真出去，若遇上心懷不軌之人，抵抗的力量都提不起來。更别說沈清秋這張臉，如此脆弱無力的美人，還真不好說會經曆什麼事情。

即便是從儲物袋裡摸出衣物穿戴整齊，也不過是用黑衫遮掩而已。尤其是沈清秋本身傷口太多還一直在流血，刻意找尋的黑衣上滿是濕潤，襯着那張精緻的面皮更蒼白脆弱，那叫一個柔弱好欺。

洛冰河咽下發着酸意的唾液，喉頭滾動之間盡可能将沙啞的聲音吐字清晰些：“連我抓着你的手都脫不開，就這點能耐，你出去後能打過誰？”

沈清秋：……

沈清秋努力将手抽回來，洛冰河兩隻手一起發力将它拽回自己臉上，兩人隻交談了三句話，就開始新一局‘拉扯’對拼。

血液丢失到一定程度，沈清秋精神驟然間有些恍惚，右手持劍向下随便穿過洛冰河身體插入地面。勉強将自己支撐起來，語氣生硬，絕不可能在洛冰河面前露怯：

“本尊出去與否，與你何幹？”

洛冰河扭頭看向連端坐着都費勁的人，對方的面色和眼神都開始飄忽，怕是即将暈眩。在沒辦法強壓沈清秋不讓他走時，難得說幾句貼心話，解釋下洛冰河為什麼不讓沈清秋出門：

“沈清秋，就你現在這副模樣，不說仙骨修為，即便是正常生活都困難。你非要拼盡全力跟我打架，是早就報了死意？”

“可惜了，你的算盤白打了，我不會讓你死的。你今天非要離開，失去我為你續命，單憑你自己，就這副身軀，還能活上幾天？就算你出去之後、又有誰能收留你？”

洛冰河說的是實話，他的情況很嚴重，但天魔不死不滅，隻要肯花些時間總歸調整好。沈清秋情況是真的瀕死，甚至說連現在連維持清醒都有些困難。

此情此景之下，洛冰河倒真心為沈清秋拆解一下局勢，希望用言論和事實打消沈清秋想出去的念頭。畢竟——沈清秋要真暈在外面，洛冰河一時半會還真起不來去撈他。

沈清秋身上的體溫迅速流逝，随着力量一點點失去，沈清秋借靠在劍上，咬上一口舌頭，借着疼痛努力将意識提起來：“我出去，不是為了他們……”

他出去，是為了找個好一點的埋屍之地。衣衫褴褛、滿身傷痕的死在地牢，真是太髒太醜了，一點也不風雅。

‘是嗎？’洛冰河壓根不信，本能的想反駁，卻在看見沈清秋努力睜開卻忍不住下垂的眼簾時，話到嘴邊就變了味：

“你隻要離開這裡，幻花宮會立刻向蒼穹山那邊問責，其他門派也會像豺狗一樣跟着想要分一杯羹湯。即便是蒼穹山放棄了你，你能狠下心斬斷與他們的關系？”

“你逃出去，最好的結果是暈倒在路上被人所救，但你依舊活不了幾天。若是一直沒被人發現、便過上幾天安穩日子，然後死于疼痛或反噬。”

“也可能剛出去就被熟人發現，要麼替你診斷後拖着病體挨上一段日子在死，要麼聽從你的吩咐早早将你弄死。更有甚者還可能将你出賣給别人，讓你再遭受一次牢獄之災和各色刑罰。”

“當然，若是運氣實在太差。就如我剛才所說，因美色被人惦記，斷氣之前都不可能解脫。”

“幻花宮會向蒼穹山問責，蒼穹山會以為你畏罪潛逃，世人會以為是蒼穹山将人藏起來要求賠償。”

“而你——除了你面前這個你最看不上的小畜生，會四處奔波想方設法去找你、将你帶回來，還有誰會真正花力氣尋找你呢。”

洛冰河在說話之時一直抓着沈清秋的左手，一個因體内亂戰而體溫高的離譜，一個因失血過多溫度冷的像冰。

沈清秋努力将手甩了半天也沒能掙脫，隻好将上身向靠劍挪了挪，盡量與洛冰河拉開距離：“我隻是想出去……”不想死在地牢裡。

沈清秋依靠的劍是插在洛冰河身上的，沈清秋原本的打算是過來親自給洛冰河幾刀，隻是時間拖得太久，等他過來時力量不足，隻能将劍随便朝下插入泥土中，借以助力。

所以，即便是沈清秋想要盡可能遠離洛冰河，兩人之間也不過是一臂距離罷了。

洛冰河看着已經暈暈乎乎、卻依舊在嘴硬的沈清秋，繼續言語攻心：

“沈清秋，你心中明白，你出去并無意義；隻有死在這牢房之中，才能利益最大化。若你真的死在這裡，蒼穹山或許會為你發個聲明，用血洗刷幹淨生前的罪名。”

“沈清秋，你早就被所有人都抛棄了。而今你若出去，最好祈禱不要讓我找到你，能讓你安安穩穩死在外邊——否則，我定會将你帶回魔界，夜夜笙歌。”

血液失去太多，體溫也過低，眼皮過于沉重，面前的光線就像是塗上一層灰霧，失血與冷意緻使沈清秋難以睜開眼睛。

迷迷糊糊之中，沈清秋昏昏沉沉的頭腦被洛冰河思緒牽着轉動一圈，本能的發出疑惑：

“你既然說，沒人在意我，你又為什麼非要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