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貝的手指緊緊攥成拳,盡管如此,仍不由自主地抽搐顫抖。他的腦海中嗡鳴聲一片,比剛剛爆炸就在身邊時還要心慌。
劫後餘生的慶幸被洶湧而來的愧疚淹沒,雖然許多雌蟲總是喊着要為雄蟲閣下舍生就死,但真當有雌蟲為他做到這一點時,他的内心依舊受到無比強烈的沖擊。震撼無比!
凡亞卻對此不以為意。他的聲音幹啞,扶着牆踉跄地從地上起來:“雄蟲閣下,您别怕,我這就帶您離開這裡。”
阿爾貝伸手去扶他,卻在觸及他腰部的時候摸到一片濡.濕。
阿爾貝小心避開被血浸濕的地方,眉心擰成結:“你的腰受傷了?”
“咳咳咳……”凡亞輕笑幾聲又引起了咳嗽,“沒有,腰沒事,隻是骨翅間的脊背被爆炸的碎片傷到,流了一點血。”
阿爾貝的心髒像被一隻大手攥住。這怎麼會是一點血?血都流到地上積聚了一灘,又從背上流到腰間打濕了衣服。
他伸手想要去查看,卻被凡亞握住手腕:“雄蟲閣下,隻是小傷,我還挺得住。外面不安全,咱們快走。”
凡亞拍了拍自己的臉,又挺直了腰背,仿佛沒有受傷一樣。他沒讓阿爾貝扶,而是又将阿爾貝護住,帶着他快速在街巷中穿梭。
轟炸還未完全結束,街上幹着各種不法勾當的蟲都暫時找地方躲了起來,這讓凡亞和阿爾貝一路順暢地到達了新住處,沒有再起任何波折。
新住處還是在距離繁花市集不遠的地方,隻是環境比之前要好很多,看起來是個中産社區。
結合在繁花市集附近遇到的外族和那夥白衣蟲,阿爾貝已經意識到,繁花市集所在的街區一定有什麼吸引着各方勢力,而凡亞和他們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差不多的,都和繁花市集有關。
進了新住所,剛關上門,凡亞就靠着門闆滑坐到了地上。
室内的應急燈照亮了凡亞的模樣。他的眉頭緊擰,眼睑輕阖,長長的睫毛簌簌直顫,齒尖已深深陷進下唇咬出血印,失血的臉蒼白,額間細小成珠的冷汗密布。阿爾貝這才驚覺,凡亞一路都在硬撐。
“先别睡,我扶你到床上去。”阿爾貝試圖從地上将凡亞拉起來,但成年雌蟲的體重遠不是他能輕易拉起的,他隻覺得用出去的力氣如陷泥海,要拉起的蟲卻紋絲不動。
“唔。”凡亞的眼皮顫動,掙紮了幾下才睜開。他的另一隻手撐住牆面,借着阿爾貝拉他的力道勉強站起來,卻沒站不穩,一個晃動就又要倒下。
阿爾貝連忙用身體撐住凡亞,讓他靠在自己身上。阿爾貝拉過凡亞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固定住,另一隻手摟住凡亞的腰,步履艱難地往卧室走。好在凡亞還有意識,沒有完全壓在阿爾貝身上,這才讓阿爾貝順利把他挪到了床上。短短幾步,阿爾貝就已滿頭大汗。
凡亞趴在床上,眼睛又要閉上。
阿爾貝連忙推了推他:“這有醫藥箱嗎?”
凡亞無力地伸出胳膊指了個方向,然後胳膊就“啪”地一下垂落下去,眼睛也閉上了。
阿爾貝順着凡亞指的方向找到醫藥箱放到床前打開,從裡邊拿出消毒用具。
之前街巷昏暗,阿爾貝隻在凡亞身上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和皮肉燒焦味,現在到了燈光下,凡亞背上的傷勢才顯露在他眼前。
簡直觸目驚心!
大片焦黑碳化的皮肉翻卷炸開,沾着細碎彈片的焦痂下仍有血液汩汩滲出,混雜着破碎的布片嵌在還沒有完全凝固結痂的血肉裡……阿爾貝閉了閉眼,不忍細看。
他用消毒過的剪刀将凡亞背部的衣服剪掉,又用鑷子小心地将傷口中的碎片取出。一些碎片已經和血肉粘在了一起,稍稍扯動就連帶着凝結的傷口一起崩開。他隻能用紗布和棉花沾着消毒水把血痂一點點化開,再慢慢夾出裡邊的碎片。
傷口被消毒水反複沖洗,盡管凡亞已經意識不清陷入昏睡,也依然痛得皺起眉頭,喉間溢出難耐的嗚咽聲。
阿爾貝将醫藥箱中找到的外傷藥撒在傷口上,再将傷口包紮起來。盡管他已經努力放輕了動作,避免扯到傷口,但處理完後緊閉雙眼的凡亞依舊滲出了滿頭冷汗。
阿爾貝猜測,除了明顯的外傷,凡亞可能還因炮火沖擊受了内傷,這才是導緻凡亞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但這裡沒有治療倉,城市功能癱瘓也沒辦法把凡亞送到醫院,阿爾貝也隻能幫他處理到這一步。
“希望你能好起來……”阿爾貝看着凡亞蒼白的臉低語,用毛巾輕輕擦拭他額間的冷汗。
可能是阿爾貝的動作太過溫柔,凡亞拽住他的手貼在臉頰上蹭了蹭,意識不清地呢喃:“雌父,乖寶好疼,你怎麼不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