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那夥外族離開,凡亞又捂住阿爾貝的嘴,指了指後邊。阿爾貝扭頭一看,巷子另一端來了一夥套着白色罩袍的蟲。這種混亂時局的夜晚穿白衣出門,感覺也不是什麼正常蟲。
阿爾貝無聲張嘴問凡亞他們是誰,凡亞搖了搖頭表示也不知道。
不過說來,普通蟲壓根不會選擇這種時候出門。但問題是,這夥蟲一來,将他和凡亞堵在了巷子中間,進退不得。這夥蟲的白衣還明顯得和靶子一樣,很難不被那夥外族發現。
果然,其中一個外族聲音緊繃:“誰在那?!”
但無論是誰,大概率也都是蟲族,其他外族二話不說端着槍就朝巷子那頭猛烈射擊。
凡亞的骨翅将阿爾貝護在身下,避免他被流彈所傷。
阿爾貝透過骨翅合攏處的縫隙朝那夥白衣蟲看去,卻見他們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身前撐起一個透明的藍色光罩,射來的子彈陷在光罩中靜止不動,盡數被擋了下來。
阿爾貝不知道這種藍色光罩的具體名稱,他隻在新聞上看過類似的,好像是什麼能量防護罩之類的武器,沒想到這麼厲害,就是不知道這夥蟲是從哪搞到的。
槍聲愈發激烈,外族沒有停火的意思,白衣蟲們也開始了反擊,雙方對峙誰也不退讓。阿爾貝渾身緊繃蜷縮,耳邊子彈的砰砰聲不斷,使得他的神經時刻處于高度緊張狀态,額角的血管也發脹跳動得厲害。
一雙手默默捂上了他的耳朵,像給他的耳朵加上了一層罩子。外界的槍聲依舊激烈,卻被擋在了外邊。他擡頭看向凡亞,在昏暗的月色下,他隻能看見凡亞堅毅的側臉輪廓,然而他卻從這樣棱角分明的面容上看出了一絲如月色般的溫柔。
阿爾貝也不知道他怎麼了,在這樣緊張的局勢下,他竟然還能走神。他挪開視線,繼續看向打得激烈的兩夥蟲。
然而這時天上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轟炸,遠處炮火聲響起,很快就蔓延到這裡。
那夥白衣蟲聚在一起太過明顯,已經有遠控戰機朝他們飛了過去,預備投下炸彈。而那夥外族不知道身上是不是帶了什麼信号裝置,所有的戰機都繞開了他們。在蟲族平民的慘叫聲裡,他們竟有種在自家後花園的悠閑。
“撤。”白衣蟲朝天上看了一眼,在火力威脅下,不得不避走。
天上投擲的炸彈開始落下,有幾顆就在離阿爾貝不遠處炸響。
凡亞并沒有銅筋鐵骨可以硬抗炸彈,但卻暫時還不能帶着阿爾貝從角落裡出來逃離這裡。雖然白衣蟲們正在撤走,但那夥外族依舊盯着巷子裡,一旦他們露頭,就會被外族瞄準射擊。他們沒有白衣蟲的防護裝備,根本抵抗不住外族的火力。現在出去,隻會死得更快。他們不得不陷在這裡。
阿爾貝的耳中被炮火聲炸得嗡鳴,他被凡亞死死壓在身下,肩膀被凡亞的雙手緊緊扣住,堅實的骨翅籠罩住他的全身。地很硬很涼,也很髒,硌得阿爾貝脊背生疼,他卻無暇顧及。周圍爆炸聲不斷,死亡正在逼近,說不準哪顆炸彈下一秒就在他們躲藏的地方炸響!
旁邊的垃圾堆已經被引燃,散發出垃圾燃燒的臭味,嗆得阿爾貝想咳嗽,卻必須得忍住。他的身體沒有動,但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憤怒和恥辱感!在蟲族的地盤,他身為雄蟲卻隻能如地溝老鼠般狼狽躲藏在垃圾後邊!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這些外族,卻氣定神閑地站在蟲族的地盤!
他胸中的怒火翻湧,恨不得拿着武器對着這些外族入侵者掃射。然而現實卻又讓他倍感無力。别說将這些外族挫骨揚灰,他現在甚至都離不開凡亞的保護!
耳邊是接連不斷的爆炸聲,阿爾貝卻什麼也看不見,臉被壓在凡亞堅實的胸膛下,眼前隻有一片漆黑,耳邊撲通撲通震動的心跳聲說不準是他的還是凡亞的。
“别怕……”凡亞的聲音在炮火聲中聽不真切,隻在短暫的爆炸間隙中隐約能聽到些許。
阿爾貝沒想到,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凡亞會毫不猶豫地用身體替他擋住炮火。異樣陌生的感覺在炮火聲中氤氲滋生,緊緊纏繞住他的心髒,讓他的胸口有些發悶。
一秒很短,但此刻卻很長。
不知道過去多少個一秒,爆炸聲漸漸遠去,隻在遠處的城區還有炮火的轟鳴。巷子裡有些詭異的安靜,阿爾貝隻能聽見水滴緩慢的滴答聲,如同暴雨後屋檐上墜落的水珠落入地上的水坑裡。
他們活了下來,沒有被炸死。
這是凡亞第三次救了他。一次在繁花市集的炮火轟炸下,一次在那兩個雌蟲闖入家中逼近時,再就是現在……
凡亞沒有動,阿爾貝隻能聽見他加快的心跳聲。
“凡亞,你怎麼樣?還好嗎?”阿爾貝輕聲問。
“咳……我沒事,雄、雄蟲閣下。”凡亞從阿爾貝上方翻身挪開,靠坐在小巷的牆邊大口喘氣。
阿爾貝的手撐在地上想站起來,卻沾濕了手。光線昏暗,他隻能隐約看到那裡有深色的一小灘液體。旁邊就是垃圾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流淌出的髒水。他嫌惡地甩了甩,從褲兜裡掏出紙巾想擦掉,卻在搓動手指時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把手湊到鼻尖聞了一下,濃烈的血腥味立刻就占據了他的鼻腔。他的心髒不由一顫,猛地回頭看向凡亞。
在昏暗的巷子中,阿爾貝看不清凡亞身上的血迹在哪,但雙眼依舊死死盯着眼前這個救了他的雌蟲,嗓子發幹:“你、受傷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