讷斯護士的眼睛緊盯着阿爾貝,臉上帶着笑容走進來:“阿爾貝閣下,到了該吃早飯的時候,我給您帶了……”
“滾!”阿爾貝閉着眼将床頭放着的杯子朝門口砸了出去,“别打擾我睡覺。”
杯子沒有砸到讷斯護士,中途滾落在地毯上,發出悶聲。
讷斯護士像被驚到呆愣住一樣,在原地沒動,隻盯着前方,過了片刻才好似如夢初醒般,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惹惱了雄蟲閣下,狀似惶恐地連忙退了出去:“是是,抱歉閣下,我這就出去。”
門被輕輕磕上了,讷斯護士推着推車的聲音漸漸在樓道裡遠去。
阿爾貝又睜開眼,皺着眉頭揉了揉自己額頭上跳個不停的血管。
本來阿爾貝隻是懷疑讷斯護士,現在基本可以确定讷斯就是有問題,床底那個監聽裝置也十有八九就是讷斯放的。
正常雌蟲不會像讷斯剛剛那樣,在一段時間内沒有得到房内雄蟲回應的情況下仍不停敲門。如果雄蟲不在裡邊,敲門也沒有任何意義。如果雄蟲在裡邊卻不理他,這樣的行為隻會惹惱雄蟲。而讷斯的目的隻是為了送個早餐,這就更加不合理了。
隻可能是昨晚半夜阿爾貝甩飛機械蜘蛛造成的響動引起了讷斯的懷疑,才會在今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趕來試探。一是試探阿爾貝到底有沒有發現床底的探聽裝置,二是試探他自己有沒有被懷疑。
阿爾貝打發走了讷斯護士,但是心裡也不确定讷斯試探的結果是什麼。是相信他自己和探聽裝置仍很安全?還是仍舊沒有打消懷疑?
阿爾貝剛剛摔杯子的那一下,半是故意,半是發洩心中的惱火。這些心懷鬼胎的蟲,煩得像不斷在耳邊繞來繞去的蒼蠅,讓他本來就因為沒睡好覺而發脹的頭更加不舒服了。
他本來想在讷斯離開後繼續補覺,但困意被剛剛打擾的那一下徹底打散,他閉上眼躺了半天,意識依舊清醒無比。無奈,他隻能被迫起床。
阿爾貝拉開窗簾,病房裡沒有凡亞家中不能拉開窗簾的要求,陽光幾乎毫無折損地灑入室内。
邁德在收到阿爾貝已經起來了的消息回複後,立馬從他自己的病房過來,将許久沒有曬太陽的阿爾貝一同拉了出去。
邁德拿出他祖輩們傳下來的經驗:“您的身體還在恢複期,這個時候最好能曬點太陽。”
阿爾貝無奈,任由邁德拉着他到醫院的小花園裡散步。
可能是他們出來的太早,小花園裡幾乎沒什麼蟲。清風拂面,帶着淡淡的紫娑花的香氣。
明明隻過了幾天,戰火的硝煙味就幾乎散盡,平和美好如夢境,仿佛前些日子的戰亂未曾發生過一樣。可惜,戰亂中死去的民衆卻再不會複生,也看不到中心城又恢複了往日安甯的樣子,而邁德雌叔也無法再長出和原來一樣的腿。
阿爾貝的視線不由悄悄劃過邁德的腿部。
邁德走路的樣子仍有些别扭,不過出來散步剛好可以鍛煉他和機械腿的磨合度,用得多了,走路也就順暢了,過不了多久就能和以前走得一樣快了。
阿爾貝知道現在的機械義肢幾乎可以完美替代原裝,但邁德到底是失去了自己身體與生俱來的一部分,他還是不由擔心邁德會接受不了。
邁德聽了阿爾貝拐彎抹角的安慰,哈哈大笑:“雄子,您不會以為我這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吧。”他将身上的幾處器官位置指給阿爾貝看,“這些都是換過的。”
“啵~”邁德把自己左手小拇指的一小節摘了下來,裡面卻不是血肉,而是金屬連接器。
邁德介紹自己的機械小拇指:“當初花了我好幾萬安裝的,用了好多年都依舊靈活。它還有照明功能,不過我基本沒用過這個功能,總感覺手指發光太奇怪了。”
說着,邁德轉了一下骨節,指尖就發出了光束。如果用來摳鼻屎,可以把整個鼻腔都照亮,讓裡邊的鼻屎無所遁形。
嗯……是挺奇怪的。阿爾貝沒想到一直照顧他的邁德雌叔身體機械化程度居然這麼高。他默默把邁德的小拇指指節插了回去:“還是别摘下來了,這麼小,容易弄丢。”
不過,阿爾貝奇怪:“邁德雌叔,你為什麼會安裝過這麼多機械器官?”
在蟲族,并不流行更換機械器官,一般都是原有器官不能用了才會更換。在阿爾貝的記憶裡,邁德雌叔一直都是普通中年溫和雌蟲的形象,除了照顧他,還喜歡做針織類的小手工。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才讓邁德雌叔更換了大半器官,總不能是被織毛衣針戳壞的吧?
邁德雌叔目露懷念:“因為我曾經是一名軍雌。”他摸了摸阿爾貝的頭發,“我以前是您雌父奈亞上校的手下,從進入軍隊就一直跟着他,隻不過後來精神力穩定性不達标,才不得不退役。”
這還是阿爾貝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既驚訝于溫和的邁德雌叔以前是軍雌,也是沒想到邁德雌叔曾是他雌父的手下。
阿爾貝正好有關于軍隊的問題找不到蟲解答:“邁德雌叔,如果我想在軍隊找一個雌蟲,但隻知道他的名字,我應該去問哪個部門?”
“嗯?您想找誰?”邁德想不到阿爾貝還認識哪個軍雌,“是您的哪個親戚嗎?”
阿爾貝:“是這次遇到的一個軍雌。”
邁德不知道阿爾貝找那個軍雌要幹什麼,隻不過,他說:“如果您和他沒有任何親緣關系,且您隻知道他的名字,那麼除非他主動出現在您的面前,否則恐怕很難找到他。”
阿爾貝心中一沉,追問:“為什麼?難道沒有什麼辦法?即使我是雄蟲也不行嗎?”他從沒有比現在更希望雄蟲的特殊身份能夠發揮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