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帶在禮堂裡落得到處都是,不少落在學生和老師的身上。
阿爾貝頭發上和肩上也挂着幾根顔色各異的彩帶細條,如同戲劇場景一般,彩帶噴射暫停,在場所有蟲都安靜下來,直直看向突兀站起的阿爾貝,好奇他要幹什麼。
校長也目露驚訝打開才關閉的話筒,不解詢問:“阿爾貝閣下,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阿爾貝已經從聽見爆炸聲後反射性的緊張中平複下來,然而面對整個禮堂中所有蟲的注視,還是讓他心跳停滞了一瞬。
他難以在大庭廣衆之下解釋自己過激反應的緣由,因為那如同将自己的傷痛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任由參觀一樣,将毫無隐私,他并不想看到别的蟲或驚奇或憐憫的表情。
他的嘴唇抿成一條線,面對等待他回複的校長和周圍盯着他看的蟲,不由蜷縮起手指。禮堂裡明亮的燈光将他的面容和神态照得一清二楚,讓他心中的尴尬都快要化作實質。
他的耳中轟鳴發燙,雙眼下意識避開那些明晃晃的目光,大腦飛速運轉。他面無表情擡起手開始鼓掌。
“啪啪啪”的掌聲從他的手掌下擊打而出,在安靜的禮堂中格外清晰,甚至他都能感覺到有回聲。
“啪啪啪啪啪”有雌蟲眼珠一轉,以為阿爾貝站起來是想更好地鼓掌慶賀,也極有眼色地站起來用力鼓掌,身體力行支持雄蟲閣下興起時的想法,堅決不讓氣氛冷場。其他雌蟲恍然大悟,連忙也起立跟着一同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連串的掌聲在禮堂中爆發,陸陸續續所有蟲都站起來跟着一同鼓掌。
“嘭嘭嘭”!禮花筒又被拉響,無數彩帶再次從禮堂上空爆出。典禮慶賀的熱烈氛圍高漲,所有師生臉上都不由帶上了笑容。
阿爾貝隐在站起的學生中,如釋重負地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仰頭看向漫天而下的彩帶,耳邊是鼓掌聲和不知是誰先起頭的歡呼聲,臉上也不知覺中感染了笑意。
雖然出了點插曲,但他的高中生活就要正式開始了。雖然戰争帶給他的陰霾還未完全離去,但是新的開始中帶着的新希望還是不由讓他微笑。
這一刻,他清晰地感知到,他的生活徹底回歸了正軌,不需要再在戰亂轟炸中擔驚受怕,也不需要再憂心自己是否能活下去。在和平有序的社會中,他再次回歸到了受尊敬、受保護的雄蟲閣下的身份地位。
禮堂中歡快的音樂聲響起,在所有蟲的歡聲笑語中,開學典禮落幕,新一屆學生的高中生活啟航。
開學典禮散場,阿爾貝剛從禮堂裡走出來,就被身後的蟲叫住:“阿爾貝閣下,您等等,我和您一起去教室。”
伊萊斯的臉從後邊冒了出來,像是完全忘光了之前被要求噤聲的尴尬,笑容滿面熱情地打招呼:“閣下,請多多指教,新的學年,我和您又被分到了同一個班級。”
正是因為同入一所高中又被分配到一個班級的緣分,才讓伊萊斯鼓起了接近阿爾貝的勇氣。
在新學期的伊始,雄蟲閣下對新環境還不熟悉,正是會下意識親近以前認識的蟲的時候。伊萊斯心跳加速,如果他能抓住這個時機靠近阿爾貝,他說不定就能順理成章成為阿爾貝親近的雌蟲。他滿懷期待地看向阿爾貝,等待阿爾貝的回應。
阿爾貝并沒有關注過他的班級裡有哪個雌蟲,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同班同學裡是否有伊萊斯。
事實上,對于雄蟲來說,他們隻需要知道其他雄蟲有哪些就足夠了。而且由于雄蟲數量較少,往往一個學校甚至一個地區的雄蟲,哪怕沒有過交集,相互之間都知道彼此的存在。
阿爾貝還沒有給任何反應,另一個雄蟲就插話進來,直接把伊萊斯擠走了:“尊貴的阿爾貝閣下,你剛剛故意在那麼多蟲面前出風頭難道就是為了吸引雌蟲的注意嗎?”來者站到阿爾貝面前。
雄蟲之間交談,自然就再沒有伊萊斯這個雌蟲插進去的可能,要是強插話進去卻不小心冷落了哪位雄蟲閣下,怕是沒有哪個雌蟲想承受雄蟲的不滿情緒。伊萊斯隻能遺憾地看了一眼阿爾貝,默默退下。
“賽得裡克!”阿爾貝一看就笑了,伸手和賽得裡克握住。
同為雄蟲的賽得裡克是他的朋友,也一同進入了賽德高中。他剛到禮堂的時候沒看見賽得裡克,後來禮堂裡的雌蟲雄蟲多了,他也很難在一群密密麻麻的學生中找到其中某個蟲的身影,還以為一向不喜歡參加集會的賽得裡克又不打算來參加活動。這個時候突然見到賽得裡克,阿爾貝格外驚喜。
賽得裡克也咧開嘴笑了,用力握住阿爾貝的手,邊拍了拍阿爾貝的肩膀:“阿爾貝,你從克洛維爾星回來怎麼也不出來聚聚,我們前些日子都很擔心你。”
阿爾貝忍不住彎起嘴角,正要答話,就聽見旁邊路過的雄蟲沖他們冷聲嗤笑。
那個雄蟲腰背挺得過于筆直,微昂着頭,用下巴各瞥了阿爾貝和賽得裡克一眼,端着冷篾的眼神擦過他們的身側。
阿爾貝隐約記得這個雄蟲的名字是庫諾克,但也并不是很确定,因為他們之前并沒有任何交集。
為何路邊陌生的狗會突然狂吠一聲就走?懷着相似的疑問,阿爾貝問賽得裡克:“那是庫諾克?我招惹過他嗎?”
賽得裡克啧啧咂舌:“阿爾貝你還不知道嗎?他這樣看你當然是因為你搶了他的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