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淵寺?
聽到這三個字,葉文雪瞬間有點傻眼。
沐以風會在靜淵寺?霍啟明這是什麼腦回路!
她不明白霍啟明為什麼要帶着她去靜淵寺找沐以風,沐以風一個年輕姑娘,和靜淵寺這種地方向來毫無瓜葛,也極少信奉這方面禮儀,她怎麼可能去這種地方。
葉文雪待要出聲,但是霍啟明顯然并沒有打算和她有什麼交流。
她便閉了氣,一臉焦灼,隻盯着窗外,心中不免更加七上八下。
二人都沉默着,夜色在車窗外飛快掠過,霍啟明冰冷側影隐逸着重重寒氣。
及至二人到了靜淵寺,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這個點靜淵寺已經閉寺,寺門外兩盞暖黃燈籠泛着清冷寂寞之光。
霍啟明走上前,原本想要敲門來着,但是忽地又遲疑着,那懸在半空手臂靜止半秒,終究是慢慢落下來。
修身靜地,原是極講究禮儀,也比平常日子避了擾嚷,現如今這個點數,隻怕是寺中人都已經歇息了。
葉文雪看出霍啟明有顧慮,便上前道:
“既然來都已經來了,不如進去看看也好。”
“等一下。”
霍啟明站在暗影裡,修長身子筆直蕭索,他仿佛聽到院門裡面有腳步聲向這邊走來。
果然,是一個小沙彌開了門,雙手合十一臉肅靜站在一邊,恭謹問道:
“二位施主深夜到此,可是有事?”
“我們是來找人的。小師傅,可以進去看看麼?”葉文雪搶先問。
小沙彌看了一眼霍啟明,似在征詢他意見。
靜淵寺始建于七十年前,是霍家祖上之德,靜淵寺建成之後,霍氏家族每年都會給靜淵寺捐助大量财物,而霍家子弟也會時常來寺中敬香禮事。
霍啟明即便是再忙,一年也會至少來靜淵寺兩趟避關。
是以,靜淵寺上上下下,少有不認識霍家這個長子的。
霍啟明點點頭。
小沙彌見此,便将寺門開大了一點,将二人迎進門。
霍啟明和葉文雪一前一後進入寺門。
待二人進了院内,小沙彌重又将寺門閉上。
“靜持師傅最近可在寺中?”
霍啟明走了兩步,回身問小沙彌。
“施主是來找靜持師傅嗎,師傅這會子有事,有一位女施主請求剃度出家,正在師傅那裡求教,您二人……”
聞言霍啟明龐然變色。
眸子間刹那間墨黑幽深,有一瞬微不可見之慌張。
雖然這位請求剃度出家之女未必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但是,光是想到有這種可能,他已經是心如狂嘯了。
霍啟明也顧不上細問什麼,便邁開長腿,直接就往後堂奔去。
葉文雪陡然一驚,也緊跑幾步,勉強追在霍啟明身後,樹影重重,幸好寺中這會子燈還未全滅,還能看見路。
但饒是這樣,葉文雪還是磕磕絆絆,好幾次差點就跌倒。
霍啟明顯然熟識這裡,隻一會功夫,便已奔到後院持堂。
靜持師傅果然就在堂中端坐,膝下盤坐着一位女子,素衣素褲,長發散了一肩。
背影蒼涼寂寞,瘦弱薄削。
即便是背影,也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是沐以風!
果然是沐以風!她果然還是來了這裡!
霍啟明蓦地看到沐以風,竟是有一秒窒怔,一秒心痛,一秒天旋地轉。
靜持認出霍啟明,便起身離座,擡袖施禮:
“霍公子,深夜來此?”
霍公子?
原本沐以風已經萬念俱灰,心如煙滅,仿佛已經淡絕了人世間所有一切,萬事萬物。
但此刻蓦地聽到靜持師傅口中說出這三個字時,依然是深深地震撼了一下子。
她下意識回頭,便看到了那個人。
星夜微光,一身寒氣,那人眸子間,仿佛帶了猩紅的水霧洇滃。
又仿佛是一臉的怒意和戾氣。
忽然之間,沐以風就有點心虛。
也有點不知所措。
她完完全全沒有想到,霍啟明會在這個時候來靜淵寺。
更深夜重,風寒露冷,她原本以為,她會悄悄訣别了塵世所有牽念,滄然消失。
下一秒,沐以風又看到了閨蜜葉文雪。
“以以!你?”
葉文雪嘴巴大張,一臉不可置信。
霍啟明顧不上回應靜持,唇線緊閉,握了沐以風手腕,拽起了她。
猝不及防之中,沐以風身子一歪,差點就跌進霍啟明長臂之間。
“對不起,靜持師傅,叨擾了。”
霍啟明拽了沐以風手腕,似是用了全力,那生生力道令的沐以風皮膚竄起粒粒疼痛。
到了這個時候,即便二人不解釋,不講所謂來時路,靜持也立刻明白,眼前這一對玉人,
必是身在局中有故事有糾結之人了。
靜持微不可見地歎氣,臉上挂了淡淡笑意,頗為寬厚道:
“幸好來得及,幸好沐姑娘還沒有遁入空門。也是天意,霍公子,沐姑娘塵緣未了,來此隻當是一場偶然邂逅吧。”
說着話,靜持揚起手中拂塵,在沐以風和霍啟明頭頂撣過,暗地祝福了二人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