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以風眼窩一熱。
“不,師傅,我不想在塵世是是非非了,我喜歡靜寺淵這種地方,師傅,您就剃度了我吧。”
沐以風說着話,當下想要用力掙脫霍啟明掌控,再次下跪祈求靜持。
甚至于連葉文雪,沐以風都一直沒有跟她說一句話。
“沐以風,你當真要這麼決絕?十年時光,竟沒有捂熱你這顆心,你當我是什麼?”
霍啟明猩紅了眼眸,精緻五官即便是發怒也好看到無與倫比。
十年。
霍啟明守了沐以風十年。
沐以風有一秒恍惚。
她不明白這十年到底意味着什麼。
沐以風站立身子,不敢看霍啟明,也不想看霍啟明。
沉淪過無數夜晚的溫潤綿長,是身畔這個男子,她隻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就否決了自己所有的尊嚴。
沐以風窒了幾窒。
“霍老闆,你很好。隻是我怎樣,我做什麼,說到底,與霍老闆無關。霍老闆,你不要妨礙我。”
沐以風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講出來,這麼冷的天,她衫内竟是已經濕透,冷風穿過堂門吹進來,濕寒相交之中,令的她暗暗顫栗。
“好好的,你來寺中遁空,為什麼?”
“靜持師傅,人我帶走了。過幾天再來賠罪!”
霍啟明和靜持打了招呼,也不待對方說什麼,便拎了沐以風,拽着她就要跨出寺堂。
靜持轉身将椅上一件棉服披在沐以風身上,道:
“姑娘,塵緣未了,不必勉強自己,有些錯過即是一生。人生不會重來,珍惜該珍惜之人。“
“以以,你好胡塗啊,怎麼可以來這種地方!”葉文雪也上來扶了沐以風,她内心無比震撼。
她不知道這突然之間,以以何以會有這種奇葩想法。
出家?怎麼可以!
沐以風待要掙脫霍啟明,但對方力道驚人,似是有了強逼的意思,手腕緊緊握了她臂,使得她竟然掙了幾下子,還是沒能掙出他臂彎。
沐以風微微有些生氣。
這算是什麼。
老爺子來她這裡,口口聲聲讓她遠離霍啟明,指責是她妨礙了霍家商業版圖,說她和霍啟明門不當戶不對。
最令她顔面無光便是,霍家老爺子還說,像她這種小戶人家女子,費了心機想進入霍家這種大戶人家,一看就是心地不純良!
她有麼?她有麼?!
因了這些莫須有指責,還是霍啟明長輩,霍家家主,沐以風唯恐落人口實,是想着要避之唯不及的。
可是霍啟明偏偏又不放過她。
她生氣之下又有些委屈,淚水便漸漸湧上眼簾,又怕這個男子發現,便偏過頭,不悅道:
“霍老闆,這算是什麼,你放開我行不行。我雖是你公司員工,但終究和你是上下級關系,你這樣拉拉扯扯,若是讓有心人看到了會編派些什麼,我一凡夫俗子到沒有什麼,但到時候你們霍家上下豈不又要受了連累。這罪名我委實承受不起。”
沐以風聲音之中,有微不可現之軟弱,但字字句句卻意有所指。
言語之間,又陌生得令人心驚。
霍啟明微窒。
似是受了些沖擊,霍啟明皺眉看了沐以風一眼。
才幾個小時不見,這個他心心念念守了多年之人,似乎變得和他疏離無比。
又不似往日那般明媚和悅。
但他亦懶得辨解,隻是緊了她手腕,半個字也不肯多說,拽了她上車。
周遭空氣,仿佛也驟然下降許多。
沐以風歎口氣。
她終究是無法抗拒。
沐以風上了車乖乖坐下,低了頭不敢看霍啟明,她其實也不是非要出家,隻是一時之間有些萬念俱灰,說到底,她還是貪戀這個世界萬事萬物。
霍啟明見沐以風突然之間很安靜,便也面色漸漸緩和下來,低聲道:
“傻瓜,我但凡在意那些個流言蜚語,也不會和你走的這樣近。至于我們霍家,但凡是因我而起之事,我都能擺平。”
霍啟明言下之意,是這種事不必沐以風來操心,但他也沒有再說下去,隻是待葉文雪上車之後便紳士地關了車門,轉身上了主駕。
車子一路駛離靜淵寺。
第二天,霍家長子和沐家小女兒同時失蹤。
沐以風離家不告而别,已經一天一夜,沐立聖夫婦給她打了無數電話,可是一直關機狀态。
沐以詩聯系上葉文雪,問沐以風去了哪裡,葉文雪含含糊糊,也說沒有見過沐以風。
沐家上下也頓時陷入一片驚慌。
而霍家就更不用說了。
霍啟明沒有去公司,也沒有在霍公館,手機設置了不在服務區,霍萬邦和霍啟程,霍啟林輪流給霍啟明打手機電話,先一直是無人接聽,後來便是不在服務區。
這就怪了。
這種現象極為少見。
幾乎就是沒有的事。
霍啟明年少有為,一直以來就是霍家鼎梁柱,他勤勉上進,為霍家家族産業發揚廣大,幾乎日日夜夜都在工作,三點一線常規人生軌迹:
公司--出差--霍公館
也因之,霍萬邦無比器重自家這個長子,極少去為難他。
這之中自然也包括霍啟明終身大事。
霍家老爺子不敢違逆長子心意,他深知在長子清冷矜貴外表之下,也隐藏着一顆叛逆之心,隻不過長子是那種沉穩之人,極少坦露心迹之人。
所以,霍家老爺子盡量不去觸碰這個底線。
但是沒想到,還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