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說,你還真别說,崔颀想,她可能還真知道江晏在哪。
“你很想念江叔。”
江尋爽快承認了這一語氣肯定的問句,“自然。江叔從未阻攔過我入江湖,還教了我許多傍身的本事。我曾立誓學了他的武功便要了卻他在江湖上的恩怨,隻是......或許是嫌我年幼無知吧,江叔也好,寒姨也罷,他們......從來不肯告訴我有關江湖的過往。”說到這裡,他的語氣又有些低落。
“那......你有沒有想過,”她慢吞吞道,“再去那間竹林裡的小屋看看,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呢?”
室内一時沉默無聲,風吹竹葉簌簌作響,将屋外的一縷竹香送了進來,同濃郁的混合着梨花香氣的酒香融為一體。江尋擡起頭,望向崔颀清澈的雙眸,她的深棕色瞳孔在午後穿透竹影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透徹,暖盈盈的非常好看。鬼使神差地,他開口問道:“......要不要一起去?”
話音剛落,他看到那對蝶翼一般的眼睫輕輕顫了顫,在微微泛光的瞳孔上投下了片刻的陰影。
“好啊。”少女應答時,垂下的睫毛已經擋住了兩人原本相交的視線。“不過,今天不行,有些晚了。”
傍晚才能走到竹隐居附近,崔颀心想,她可不覺得江晏晚上會在那裡留宿。另外,按照上一周目她同金面具的對話内容,在北竹林一帶折損不少的繡金樓應當已經撤走了大部分監視那裡的部下,因此,她不必過于擔心同江晏的接觸會被他們發現。
或許需要更多考慮的是如何勸說江晏留下并且能夠在關鍵時刻成為他們對抗繡金樓——主要是千夜——的助力。在遊戲劇情裡,江晏也隻在開頭一閃而過,不知出于什麼原因,他喬裝并搶走了主角的随身玉佩,在竹隐居留下了繡金樓的标志以提醒寒香尋:不羨仙危機将近,之後便消失了,明顯是有要事在身。
她無法得知是什麼讓江晏行蹤成謎,或許隻有當面詢問這一條出路。狂瀾、天泉等門派弟子,寒香尋,江晏......多一個幫手不羨仙就能多一分獲救的希望,讓她再嘗試一次吧。
“......阿颀,阿颀?又不理人了,唉——”
有些誇張的歎氣聲把崔颀從沉思中拉了出來,搞不清楚狀況的她慌忙擡頭,無意識地“嗯?”了一聲,成功将江尋逗笑了。
時間流逝,日光偏轉,陽光灑在了對面少年的頭上、身上,将原本烏黑的發絲染上了一層金色。因為支着腦袋,江尋看着她時正微微歪着頭,唇角揚起,濕潤飽滿的那雙狗狗眼此時笑得彎成了月牙。
“想什麼呢,這麼入迷?舉着空酒盞發了好一會呆,我來幫你添酒。”或許是因為帶着些許笑意,江尋的聲音此時顯得格外溫和,令崔颀忽然有些發窘。她将那枚空酒盞塞進了江尋手裡,不小心觸到少年溫熱的體溫時又像燙到了一樣猛地将手縮了回來。
賭氣一般不肯将視線落到對方身上,耳朵卻在此時格外靈敏地捕捉到了那人帶着氣聲的輕笑,笑聲很快隐入酒液汩汩流出時的響動中,最後被酒盞輕碰茶幾的清脆響聲終結。
“阿颀都問了我這麼多問題了,”少年有些令人惱火的拖長了音,“該輪到我問了吧?”
“......你要問什麼?”她好像對放在面前的酒盞忽然起了濃厚的興趣,堅定地盯着它的表面,那還在微微蕩漾着的波紋。
“我想想......”說完這句話,江尋便真的認真沉思起來,似乎這是一件事關重大的要事。他想了很久,久到崔颀都忍不住從酒盞上移開視線,疑惑地望向對面冥思苦想的少年。
江尋一改之前随意的坐姿,雙臂摞在一起搭在茶幾上,整個身體稍稍前傾,專注的視線牢牢捉住了她幾欲閃躲的眼神,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崔颀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想知道很多,很多關于你的事。”
一下,兩下,她聽到了自己不斷放大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