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惜晴:“勞累大哥跑一趟。”
男子呵呵一笑:“不勞累不勞累,我為弟妹準備了馬車,還備了些瓜果茶水……”
杜惜晴往前望去。
擋路的人群簇擁着一輛金頂紅木的馬車,那金頂輝煌,隐約還能看到些許精美的蓮花花紋。
這可是她最心愛的一輛。
金頂上的花紋都是她令工匠将金錠融了畫上去的,木頭更是用香薰熏過,内裡冬日就裹上狐皮,夏日裡便鋪滿綢緞。
正是因為如此,杜惜晴沒少被公婆斥責驕奢淫逸。
可那又如何,銀子賺來不就是用來花的嗎?
但現在……
杜惜晴望向面前的男人,徐大。
他可是公婆的心肝寶貝。
這算是示好?
杜惜晴轉身,車轅上馬夫坐得腰背挺直,腳上還套着一雙軍靴。
她沖着馬夫微微颔首,随後沖蓮蓬使了一個眼色。
蓮蓬先行一步跳下車,在杜惜晴彎腰下踏的間隙,借着遮擋,蓮蓬飛快的從腰間掏出一小塊金錠放在車轅上。
徐大叫了一聲:“弟妹,别急!”
說完,他一掌抽打在身側的小厮身上。
小厮立即彎腰撐在地上,變作了一個馬凳。
杜惜晴皺眉,并未理會這馬凳,而是撐着蓮蓬的手顫顫巍巍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徐大感歎道:“弟妹心善。”
眼見着這男人就要伸手來扶。
杜惜晴站穩側身:“就不勞煩大哥了。”
所幸這人大庭廣衆之下還要點臉面,見她拒絕便收回手,不再勉強。
兩輛馬車間隔了些距離。
若是以往,走上這麼一小段倒也無妨,可眼下一身血污,又赤着一隻腳,這令她心中有些憋屈。
徐大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他終于是瞧見了闆車上的碎塊弟弟。
“吾弟啊……”
他這一聲叫的有些哽咽,這一叫就仿佛是好戲開場,那堵在路上的男人們也都跟着哭喊起來,齊齊圍攏過去。
這群青年壯漢杜惜晴都見過,大多是徐家養的打手。
徐家能橫行一霸,靠得便是這些打手。
這徐大該不會蠢得要上前‘理論’吧?
杜惜晴雖沒回頭,但時刻關注身後的動靜,就聽到那哭嚎聲響了一陣忽地停了下來。
徐大哽咽道,語調聽着十分和氣。
“這位兄弟,衙門抓我家中長輩,如今還……不知吾弟是犯了什麼事?”
難怪沒見到公婆,合着他們也被抓了。
這徐大還是慣常的欺軟怕硬,不敢去衙門問個清楚,倒問起了一個‘馬夫’。
杜惜晴倒是想再聽一陣,可已經走到馬車前,隻能作罷,她用餘光匆匆一掃。
就見着徐大拿着一小袋子往那‘馬夫’手中塞。
看那袋子鼓得圓圓的,還有片狀的凸痕,應是裝了一袋子的銅錢。
杜惜晴扭回頭,小小的哼了一聲,踩着馬凳上了馬車。
徐家的宅子建在淩波湖旁,馬車從巷道中穿出,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湖面映入眼簾,岸邊橙紅的楓葉林映得湖面發紅,一眼看去似是火與水的交融。
這片楓葉林也是她令徐二花了不少銀子移植的。
連那小河都是挖的,改了道一路流進宅子裡。
可這般景色,這樣的住所,以後應是不能再享受了。
杜惜晴心中惆怅。
馬車穿過楓葉林,停在一座白牆青瓦的宅邸前。
和以往一大群仆人湧出來的熱鬧場景不同,眼下門庭冷清,隻有兩個小厮提着燈籠在門口等着。
還沒等她踏下馬車,就聽到門口小厮喊了一句。
“夫人,老爺他們全被捉走了!”
這小厮年紀不大,見她一身血吓得倒吸幾口氣,說話都有些磕絆。
杜惜晴柔聲說道。
“不急,慢慢說。”
而在這小厮的叙述中,杜惜晴得知,徐家除了徐大,但凡和徐家有些血脈關系、沾親帶故的,都被抓了過去。
謝大人可真是個狠人啊。
杜惜晴暗自咂舌。
但宅子裡沒了人,卻正好方便她做事。
她打發走小厮,又讓蓮蓬為她找件幹淨的衣裳。
等人都走後,她提起了裙擺,小跑着穿過前庭。
諾大的宅邸空蕩蕩的,隻隐約可見屋檐下挂着的琉璃燈盞搖晃閃動。
以往總是覺得這宅子是越大越好,走累了也有仆人擡着轎子。
現如今真跑起來,卻覺得一眼望不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