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身首分離,死得十分幹淨利落。
杜惜晴心中恍然,随即暗自松了口氣。
雖她有慫恿的意思,可卻沒想到這謝大人會真的動手。
明明先前還對她一副不假辭色的模樣,怎麼忽地就順了她的意?
謝大人将刀刃在徐大的衣襟上擦了擦。
杜惜晴也漸漸冷靜下來,徐大死了痛快,但他的屍首如何處理卻成了問題。
杜惜晴小心端詳謝大人的神色,覺得他心情似乎不錯。
她慣是會得寸進尺,便問道。
“大人心善,不知大人能否送佛送到西,将這屍首也一同……”
謝大人還是笑,較之先前的皮笑肉不笑,他此刻的神情卻生動了不少,臉頰都凹下兩個小窩,使得這張俊秀的臉蛋終于是有了絲少年氣。
可說出的話卻十分可惡。
“不能。”
杜惜晴一愣,見他将擦淨的刀刃插入刀鞘。
“你那公婆大約明日便會放回來。”
杜惜晴一驚:“這……不是要流放嗎?”
“流放前自是要家人團聚一番。”謝大人笑了笑,“律法之外也有情理。”
杜惜晴:“……”
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倒是有幾分可笑了。
和這位謝大人相處幾次,杜惜晴逐漸摸出他的性子。
這殺胚有時做事全憑心情好壞。
事已至此,杜惜晴明白他估摸是又在她身上找些樂子,殺徐大恐怕也隻是一時興起。
如此一來,和他說再多也無用。
杜惜晴彎腰福身,平靜道。
“多謝大人出手相助。”
謝大人卻又皺起眉,似是不喜她這副低眉順眼的姿态。
他定定地望着杜惜晴,眉頭擰緊又松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謝大人:“夫人不怕嗎?”
杜惜晴頓了頓,有些意外他問出的問題。
“為何要怕?”
謝大人:“一遭流放,榮華富貴便全都沒有了。”
看來在他眼中,她是個貪戀錢财之人。
杜惜晴笑:“奴家經靈州一役,便明白了一件事。”
謝大人挑眉。
杜惜晴:“這世上哪有什麼永遠的榮華富貴。”
謝大人怔住,他雙眸似是微微瞪大,唇瓣抿緊,神色看上去像是有些複雜。
但這般神色變化一閃而過。
謝大人:“你包袱裡可多帶些東西。”
這意思便是流放時會對她手下留情了?
杜惜晴再次福身,比起上次,要更為的真心實意。
“多謝大人。”
這一關算是過去了。
杜惜晴心中松氣,又屏氣凝神擡頭,繼續應對謝大人。
等她直身擡頭,眼前空空如也,隻留下了幾片紅色的楓葉漂在血泊中流淌而去。
杜惜晴怔了片刻,身體逐漸放松下來,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
她瞥了一眼徐大,屍首的切口十分平整。
力大如牛啊。
她心中感歎,接着朝向門口,原想着是呼喚蓮蓬進來,但望着徐大的屍首,又望向靈堂中央孤零零的棺材。
杜惜晴思索了片刻,她先是擡腳,一腳将徐大的腦袋踢到一邊。
她彎腰撈起地上的血往袖口和胸前塗抹了些許。
接着她轉身走向棺材,徐二的棺材蓋還沒釘上被推開了一道縫,她一手托住棺材闆蓋掀到地上。
最後,她踩着棺材闆蓋走到了供桌前。
這桌子有好幾層,從下至上擺滿了牌位。
其實杜惜晴隻是想做出歹人入侵的場面,做到眼下這地步便也可以了。
但她看到那滿牆的牌位,不知怎的忽覺心中不痛快。
于是她翻上了供桌,将那牌位全都踹了下去。
直踹的最後氣喘籲籲才從桌上下來,她才撐在供桌上朝着門外大喊起來。
“來人啊!救命!”
杜惜晴一連叫了幾聲,隻聽到門外傳來些悉悉索索的聲響,蓮蓬短促的叫了幾聲,随即像是被什麼捂住了般,沒了聲音。
想來是徐大提前對這些仆從說了什麼。
杜惜晴卻忽覺十分可笑。
即便她在這家中出謀劃策拿捏徐二,有時連徐大和公婆都要退讓幾步。
可這徐二一死……
她丈夫一死,就什麼都沒有了。
杜惜晴轉過身,她快步向門口走去,期間又将徐大的腦袋踢得更遠一些。
随即,她一把推開了門。
那門還撞上了什麼東西反彈了一下。
杜惜晴定眼看去,就看着門外守着幾個仆人,而蓮蓬正被人按着綁住了手。
她這一出,驚得門口幾人都退了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