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意識到說錯了話,蓮蓬抓了下臉。
“小姐……我是不是又說了不中聽的話?”
杜惜晴垂下眼,笑了笑。
她也弄不明白自己是在期待什麼,或是失望什麼。
杜惜晴:“……無事。”
“小姐,你以後有何打算?”
蓮蓬話音一轉,面帶期待地望向她。
杜惜晴:“大抵是被流放吧,你跟着是要受苦的。”
“那我也要跟着。”蓮蓬晃了晃腦袋。
蓮蓬人年紀不大,又是自小被賣到徐家,長在這深宅大院之中,應是不清楚流放的可怕。
杜惜晴:“流放可不是兒戲,這一路要吃的苦頭不少,說不準命都會丢在路上。”
蓮蓬抖了一下。
“那我也不怕,小姐這麼聰明,肯定會想到解決的辦法。”
聽到這一句,杜惜晴都樂了。
也不知這小丫頭怎的對她就如此信心十足。
兩人一說一笑間,轉眼來到了卧房。
杜惜晴:“把我的妝匣往外拿一些。”
說是妝匣其實不太恰當,杜惜晴最喜金銀玉石一類,尋常見到了便會差人買下,更别提徐二在外也會帶些金銀珠寶來讨她歡心。
金銀珠寶自是需要盒子來放,于是乎,珠寶越多,匣子越大。
久而久之,這妝匣便越來越大,由個匣子變作了一個箱子。
蓮蓬将箱子小心翼翼地抱到桌沿,方便她取物。
這箱子刷了層金漆,鑲嵌了不少花花綠綠的玉石珠子,連把手都是玉制的。
杜惜晴扯開了第一個抽屜,最上層她都放些平時常用的飾物。
一層翠綠的镯子和玻璃耳珰相互交疊,幾串珍珠鍊子纏繞在上,與金制的簪子混成一團。
一眼望去,像是有些時日沒被打理過了。
蓮蓬怒道:“她們又是偷懶,連小姐的首飾都不好好打理。”
杜惜晴聽完隻是笑。
“便是夫妻之間,大難臨頭都會各自飛,更何況這些侍女。”
說着,她随手倒弄妝匣中的珠寶。
“她們隻是逃走,未拿走這些東西,倒是有些良心了。”
杜惜晴:“抓一把吧。”
蓮蓬一愣,目光從妝匣中掃過。
“小姐?”
杜惜晴也不和她廢話。
“徐家如今什麼情況,你也明白,總得弄點财物給自己多留條後路吧?”
蓮蓬這次安靜了片刻,倒沒像之前那般脫口而出。
看來不是真傻,還是會為自己打算。
杜惜晴心中略微欣慰。
蓮蓬:“……小姐你呢?”
杜惜晴笑:“旁人不了解我,你難道不了解我?我自是做好了準備。”
蓮蓬這才點頭,擡手遲疑了片刻,在妝匣中抓了一大把。
杜惜晴:“塞進袖子裡包好,别讓人發現了。”
說着,她去抽第二個抽屜。
翡翠珍珠一類的首飾不好出手,放在亂世之中也值不了幾個錢,還是金子最值錢。
而妝匣的第二個抽屜便放着一些大件金子。
三指寬的發簪子,手掌大小的钗子……層疊着擺放,金閃閃一片,鼓囊的都要擠出來。
杜惜晴随手抓了隻金钗,遞給蓮蓬。
“這些玩意不好典當,但所幸是金子,你融了也能賣些錢。”
說罷,她又去抓發簪,那小山似的金簪忽地一抖,劈裡啪啦的從妝匣滾落,一塊金色的書角從那金簪中翹了出來。
杜惜晴一頓,她撥開發簪,捏住書角,輕輕一扯。
難怪這些發簪堆着鼓鼓囊囊的,原是下面藏着一本書。
杜惜晴翻開書頁,這書頁都是裁剪好的信紙。
信紙開頭幾字映入她的眼簾。
——殿下鈞鑒
杜惜晴合上了書,她呆愣了幾秒,随即翻開書快速掃了幾眼。
書中都是裁剪好的信紙,徐二與一位安王來往密切,信中甚至提到了鐵甲糧米。
難怪先前,徐二忽然做起了糧米的生意。
杜惜晴匆匆掃了幾眼,但人多眼雜,她也不敢多看。
蓮蓬:“……小姐?”
杜惜晴不語,她将書死死攥在手裡,伸手去撥弄妝匣裡的首飾。
這一番翻找,還真讓她找到了别的東西,一封信。
唯獨這封信被壓在最下面,杜惜晴有些猶豫。
她目光落在這信封上,那上面隻寫了兩字。
晴娘。
這字有些歪斜,徐二寫字就是這般不工整。
杜惜晴撕開信封,抽出其中信紙。
紙上隻有寥寥幾句。
晴娘親鑒。
我知晴娘聰明絕頂,便将這與安王通信的信件交予你,興許能保你一命。
一将功成萬骨枯,若是你見到此信。
信中寫到此處多了幾個墨點,最終全都歸于最後一句。
——莫要怪我。
杜惜晴笑出了聲。
蓮蓬站在一側,張了張嘴,卻在瞥見她的臉後,欲言又止。
杜惜晴:“我的臉色很難看?”
蓮蓬看她一眼,小小的點了下頭。
杜惜晴閉上眼。
“你覺得徐二待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