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夜晚,華燈初上。
花城頂流豪宅 —— 彙花台地處花城市中心,鬧中取靜,南向望江。
一輛奔馳大G和一輛賓利,一前一後優雅地駛入了彙花台的地庫。
雖然是家宴,但白嶼每次都穿得很正式,隻是沒有打領帶。
他穿了一件藏藍色的西裝,襯衫的袖口微微露出西裝袖口,上面點綴着精緻的銀色袖扣。
“又換車了?”白嶼從奔馳大G上下來,與從賓利上下來的姐弟二人簡單打招呼。
白栩穿着運動服,剛剛打完高爾夫。他兩手插兜,懶懶地笑了笑,下巴朝白鸢的方向擡了擡,對白嶼說:“我姐給我新買的。”
這話不僅是在說白鸢給他換車這件事,更是在強調 —— 這是我姐,不是你姐。我有姐姐,你沒有。
白鸢踩着銀色閃亮的細高跟,身穿一件酒紅色的收腰長款風衣,豆沙色的紅唇得意地笑了笑:“小栩現在長大了,每天要見那麼多客戶,還開之前的小跑怎麼行?”
白嶼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是,白栩現在也開始獨挑公司業務大梁了。
白嶼朝白栩笑了笑,随口道:“是,現在爸把遊戲業務交給小栩,一定寄予了厚望。”
白栩手裡漫不經心地轉着車鑰匙玩,對着白嶼斬釘截鐵地說:“那當然,我跟老爸保證過,兩年内一定實現盈利,絕對不會讓他失望。”
白嶼輕輕擡眼,好意提醒道:“現在手遊雖然大熱,但是入局的公司也多。前期投入會很大,想做出爆款遊戲并不容易。”
白栩走上前了兩步,離白嶼更近些,對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毫不客氣地說:“用不着你提醒。”他還嫌不夠,又接着挑釁道:“我聽說最近旅遊業務下滑不少,你還是多想想一會兒怎麼跟爸解釋吧。”
白鸢在一旁輕輕拉了一下白栩,打了個圓場:“好了好了,有話上去說,爸媽還在等着呢。”
白鸢說着便先往電梯間走,白栩腳上快了兩步,緊緊跟到她身旁。
白嶼故意稍稍放慢了腳步,走在白鸢和白栩後面,與他二人隔了一段距離。
白家位于彙花台頂層的複式,兩層共五百平米左右,自帶泳池,房産總價值過億。
白鸢先進電梯,按了層數,白栩站在她身邊,姐弟倆親密聊着。白嶼一人站在角落,低頭回工作信息。
叮鈴,電梯到頂層。
門一開,便是姜姨熱情的笑臉。
“二位少爺、小姐回來了!”姜姨在門口迎接他們,“快些進去吧,老爺和太太等你們好久了,飯一會兒就上。”
“姜姨辛苦。”白嶼對姜姨點了點頭。
“不辛苦,”姜姨是從小帶白嶼長大的保姆,見到白嶼回來很是開心,“我特意做了你愛吃的白切葵花雞。”
白嶼笑了笑:“姜姨的白切雞不輸花灣壹号。”
“哪裡哪裡,你愛吃,我就高興。”姜姨最喜歡别人誇她廚藝,說她的廚藝比肩大飯店的出品,她更是笑地合不攏嘴。
趁白嶼和姜姨寒暄,白鸢和白栩已經換好鞋進入客廳。
房間是中式複古裝修 —— 白震山喜歡的風格。
客廳很大,連接餐廳與露台。坐在沙發上,便可望花城江和江對岸直沖雲霄的花城塔,夜幕降臨更是滿城星光,好像整個花城都伏在腳下。
白震山坐在黑色真皮沙發上的正中間,雖然身形略顯發福,但舉手投足間仍流露出威嚴。白震山的第二任太太方頌坐在沙發的另外一側,她身上皮了一件富貴的棕色羊毛披肩,手裡正削着蘋果。
白震山看見白鸢和白栩進來,忙掐滅了手中的雪茄,露出慈父的笑容。
“來,快坐。”白震山招呼他們坐在自己身旁。
“爸,最近身體怎麼樣?”白鸢順勢坐在他右手邊,親密地挽着他的胳膊;白栩坐在左邊靠着他。
“還好還好,偶爾血壓高些,不要緊。”白震山喝了口熱茶,“這麼大的房子,平常就我跟你媽住,你們多回來看看,比我吃什麼藥都管用。”
白震山因為早年應酬喝酒過量,心髒已經裝了兩個支架。現在他雖然還是飛墨集團的董事長,但已經逐漸将集團的三個闆塊交給他的三個子女打理 —— 大哥白嶼負責飛墨旅行、二姐白鸢負責飛墨影視、三弟白栩負責飛墨遊戲。
不過話又說回來,白震山即使逐漸放權給白嶼、白鸢、白栩三人,但他仍然對集團大小事物了如指掌,可謂是以一持萬。
白鸢深知,雖然父親愛他的三個孩子,但是他更愛他的飛墨集團。
她從小在父親身邊長大,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像他們這種家庭,與普通家庭中的那種父子情、父女情終究是不一樣的。不管是她跟父親、還是白栩或白嶼跟父親,永遠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親密無間、毫無算計。
白鸢又給白震山添了一杯熱茶,順着白震山的話說:“爸,您放心,我跟小栩也是為了咱們集團。我們還年輕,累些不要緊,但絕對不能辜負您半輩子的心血。”
白震山欣慰地點了點頭,又飲了一杯茶。
白鸢趁着白震山喝茶,悄悄給弟弟白栩遞了一個眼色,暗示弟弟把話接過去,繼續向父親表忠心。
白栩接過父親的茶杯,又添滿,恭敬道:“爸,針對下一期新上的遊戲,我出了幾個方案,打算把重點放在手遊上。國外有幾款特别火的,咱們可以直接借鑒,一會兒吃完飯我和您彙報。”
坐在沙發另一側的太太方頌,将去皮又切成小塊的蘋果遞給白震山,溫柔笑道:“咱們兒子真是長大了,心裡時刻裝着事業。”接着又話鋒一轉,對白震山說:“不過長得再大,卻也還是小孩子脾性,什麼都離不了你,還要你幫他拿主意呢。”
這話真是穩穩當當地說到了白震山的心坎上。
一方面,白震山作為飛墨集團的創始人,當然希望子女可以成長起來,接過自己手中的棒子,把集團越做越強;但另一方面,他又是何其驕傲、何其自負的人,年齡越大,他對于失權越是恐懼,他希望周圍的人能一直依賴他、仰仗他,圍在他身邊。
方頌的話音剛落,隻聽到白震山一陣暢快地哈哈大笑,心中很是滿意。
等白嶼進入客廳時,他看見沙發上圍坐的四人已經熱熱鬧鬧地笑作一團。
這不是他第一次身處這種場景裡。
幾乎每一次家庭聚餐,他都感覺自己好像是個外人。
不,不是好像。
自從他的親生母親去世、父親又再娶方頌為妻有了白鸢和白栩後,他确實是半個外人。
“爸、方姨。”白嶼招呼道。
方姨客套地朝他點了點頭。
白震山這才注意到他,便也招手,讓他來沙發上坐。
“爸,這是給您帶的茶。”白嶼沒有立即坐下,而是将一小包牛皮紙從袋子裡拿出來,遞給父親。
白鸢看見簡陋的茶葉包裝,心中暗暗發笑,首先對白嶼發難道:“大哥,不是我說你,這次白栩給咱爸帶的是佳士得的拍賣表,你就拿個破茶葉來,還是這麼一小包?”
白栩也在一旁嗤笑道:“就是啊大哥,也不能說飛墨旅行最近業務不好,就連個像樣的禮物都拿不出手吧?”
姐弟二人做好了看白嶼笑話的準備。
白嶼知道白震山自從心髒裝了支架戒酒後,就愛上了品茶。家中原本的酒櫃改成了茶葉展櫃,收藏了上百種好茶。
佳士得拍賣的名表,對于其他人來說當然珍貴,但是對于父親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家中的名表數也數不過來,多一塊少一塊對他來說沒什麼分别。
白震山将信将疑地接過茶包,先聞了聞,然後打開包裝,拿起茶葉眯起眼睛細看了看,驚道:“宋種一号!之前的那個拍賣貨?”
鳳凰單從宋種一号,曾經被拍過一百萬一公斤的天價。
白震山坐直了身子,好奇道:“你從哪弄來的?”
白嶼笑了笑:“托朋友弄來一些,但是不多,您嘗嘗。”
“好啊,”白震山喜出望外,将茶包仔細包好,如獲至寶地捧在手中掂了掂,“一會兒吃完飯,我好好嘗嘗。”
白鸢和白栩之前的諷刺現在打了自己的臉,隻好悄悄地在一旁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