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霜行沉默片刻,見拔步床上的小姑娘不敢開口求助,遂主動開口,“這些絹布,你拿去用。”
女子癸水,不過是正常生理現象,陸霜行本不覺得有什麼,隻是空氣中的味道誘的涅槃朱雀火在他經脈中湧動不息,讓他心煩意亂。
留下絹布和幹淨的衣物,陸霜行索性離了小船,穿行在海裡平息心緒。
風未凝聽到外面安靜下來,過了片刻才打開床帏。
“陸霜行?”風未凝輕聲喚他。
無人回應。
“陸霜行!”風未凝大聲喊,卻被自己的聲音吓了一跳。她借着防護罩的微光下了床,看到了船上的絹布,而那個人打坐的地方卻空空蕩蕩。
“陸霜行!”風未凝壯着膽子又喊了一聲。他去哪兒了?獨自一個人在這深海的恐懼讓她忍不住發抖。說來可笑,她這個年紀了還怕黑,在皇宮裡的時候身邊都有宮女值夜,她從未在深夜裡一個人獨自呆着。
理智上清楚他沒有丢下她的理由。但在這黑暗的深海,坐在一艘不由自己控制的小船上,強烈的孤獨和害怕還是讓她急切的想要找到他。那個擄走她,破壞她平靜生活的人,此時是她唯一的依靠。
風未凝上床顫抖着整理好絹布和裙子,又不敢一直躲在床上。床四周帷幕遮蔽了視線,陸霜行在的時候,她會覺得獨處的空間給她安全感,但如今陸霜行不在,黑暗的床帷内反而讓她更加害怕。
她下床依靠着床柱蜷縮起來。船裡的溫度适宜,她卻覺得冷。
包裹着小船的軟膜發着淡淡的熒光,船裡倒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但隐約的月光照不透幽深的海底,時不時有大大小小模糊的影子在船周圍穿梭,遠處有星星點點的光一閃而過,仿若鬼火。
風未凝不敢看海底那些模糊不明的影子,卻又不敢縮回床帏中閉目塞聽。
風未凝努力擯棄對危險光怪陸離的想象,思考一些别的事情轉移注意力。
之前她留那道退位诏書,陸霜行給施了一道法術便于聖旨被發現。而她偷偷藏的那些丹藥,她卻借用秘法标記了位置,确保能被涅槃天的人拿到手。
鸾鳳和鳴佩可以定位,可以感應另一半玉佩的位置。前些天找她的人已經出海,相對于小船的速度,涅槃天的船速度十分緩慢。也正是巧,此時另一半玉佩的位置,恰巧在她留聖旨的那個島。
終于到了那個島啊。他們看到那道聖旨,會如何選擇呢?
雖然是風未凝理智權衡後留下的聖旨,希望那些人不要再做無謂的犧牲。但她心裡難免有點不切實際的期盼。
風未凝一眼未合,終于盼到海面一點一點亮了起來。鸾鳳和鳴佩感應到的另一半的位置,卻返航了。
涅槃天放棄她了,葉雲朗也走了。當他們拿到诏書,知道她放棄了帝王身份,他們便真的放棄她了。即使早已有心理準備,但此時這個認知依然仿佛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帶給她的痛苦比她預期的重太多。
六親不眷,百無一用。挫敗感讓風未凝胸口像是壓了石頭一般。
放棄她也好,不說斷靈海這樣的天塹難渡,就算真的平安到了北陸,葉雲朗一個凡人也做不了什麼。風未凝努力開解自己。
時光無聲無息的流逝,到将近午時,陸霜行仍然沒有回來。
陸霜行呢?也放棄她了?
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麼惹怒了他?是女子癸水犯了他什麼忌諱?他是不是找到了别的壓制涅槃朱雀火的辦法?他是不是丢下她不會再回來了?他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腦子裡無數念頭喧嚣地吵着,風未凝頭都要炸了。
小船依舊在海底前進,白日的海底有水草,有奇形怪狀的魚。往日裡這些場景讓她覺得新奇有趣,今日隻剩她一個人,一點點風吹草動,每一次與魚群的擦肩而過,都讓她膽戰心驚。
“陸霜行!”她站起來再次喊他。
聲音仿佛驚動了魚群,有幾隻魚朝小船遊過來,好奇地穿梭遊曳。那魚體型不大,遠看色彩斑斓,頗有美感,然而離近了卻能看到灰白的眼睛和森森牙齒。
風未凝呐呐地住了口,小心地再次蜷縮起來。
又過了片刻,她鼓起勇氣伸手觸向包裹着小船的軟膜,軟膜随着她的力道變形,最後她用盡全力也隻伸出了半臂的距離,并不能戳破軟膜。風未凝不知道該松口氣還是該失望。
船上一目了然,并無任何可以控制小船上浮或者方向的機關。
陸霜行,你快回來啊!她咬着牙,不敢發出聲音,隻敢在心裡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