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吃辟谷丹。”樊猙說這話的時候,正對着風無行的臉。
看我幹什麼?搞得我有多麼貪嘴似的,風無行心裡冷哼。
吃完魚肉湯的嘤嘤眼珠子左右轉,砸吧砸吧嘴,“好喝,爹真好。”
什麼辟谷丹,效果一點都不好,風無行無比憤怒的想着,吃了等于沒有吃,還不如吃毒,死了算了。
“都休息吧。”樊猙盤膝坐在篝火前,“我來守夜。”
風無行心中點頭,嗯,挺懂事。
“讓他們守着吧。”歐陽曼月一臉關切,“樊哥哥你今天遊了那麼久,已經很累吧。”
“不累。”樊猙擡手間,三個傀都走到幹草堆上,一一躺下。
風無行早就累壞,要不是體内的傀儡血線支撐,腿早就走不動。
總算是能休息了,可偏偏人太累,躺下反而睡不着。
有人疼就是好啊,風無行心中啧啧,可惜好姑娘疼錯了人,那就是塊千年朽木,不通人性。
“爹~”嘤嘤噘嘴。
“聽話。”樊猙瞪了她一眼。
風無行覺得有件事自己一直忽略,樊猙對傀儡的控制跟嘤嘤比,高明了不止一星半點。
平時根本沒見樊猙控制什麼東西,整艘船上的傀儡和傀都是嘤嘤在操控。
如果不是今日船上,樊猙擡手便控制了一隻迷茫腐蛸,風無行還以為樊猙是用某種方式和嘤嘤這隻木偶精怪結契約,讓她來幫忙自己操控傀儡。
嘤嘤這種活着的有思想的偶人,大體是法器蘊養出來的靈,此器靈非彼器靈,是真實存在有自主意識的靈。
據說,風大師當初為自己的設計的東西取名器靈,是覺得那些東西具備獨特靈性,尾字應當是靈,而不是器。
噼裡啪啦,篝火燃燒出來的紅木碳,風無行想着連日來的各種事情,聽着外面的動靜,漸漸沉入夢鄉。
*
那是個很深的土坑,不知道被誰特意挖在牆邊,洞裡的男孩摔折腳踝,可是他沒有哭,直到看見男人的臉,漂亮的眼睛才露出小狗般驚喜,又不敢相信的眼神。
“我說都這時候了,你怎麼還在外面浪。”風無行手裡提着盞燈,蹲在洞口邊緣,撿起顆石子往裡面扔,“好深呐,這地方怎麼會有這麼深的洞?”
男孩子看着落在腳邊的石子,眼中的驚喜漸漸被低落取代。
“别急。”風無行扔下去繩子,“抓住,我拉你出來。”
“你就隻會這樣嗎?”
“嗯?什麼?”風無行一愣。
“别人的師尊都會飛天遁地,你救我出去就抛下來根繩子,讓我自己爬上去?”
洞裡暗,不到七歲的男孩低垂着腦袋,風無行看不到他表情,想了想,點點頭,“也是。”
于是他從袖子裡取出根指頭大小的棍子,左右一拉,突然成了三尺長,直接将棍子用兩塊石頭墊住,架在洞口處。
風無行手指一扣,熟練的從棍子中間抽出根細絲,綁在自己的腰帶上,腦袋朝下,呲溜鑽進兜裡去。
小男孩聽見窸窸窣窣的動靜,擡起頭,恰巧與一張笑吟吟的臉對了個正着。
“狗子啊。”風無行聲音溫柔,在狹小的洞裡甚至帶些回響。
他手伸進懷裡掏了掏,“别怕,馬上就能出去,來,先吃顆糖壓壓驚。”
小男孩看着眼前白皙的手指捏着同色的牛乳糖,下意識就張開嘴。
一顆糖塞進了他的嘴裡。
“說說看,今天是誰欺負的你?”風無行捏了捏他粉嘟嘟的臉頰。
突然,小男孩的臉上多了許多委屈,“我隻是想在旁邊看看,林師叔把我打了下來,他說我不愧是個魔種,這麼小就偷雞摸狗,開始觊觎天樞宗的功法。”
“豈有此理。”風無行隻覺得一股怒氣上湧,“林回聲那小子居然連我徒弟都敢欺負,哼,等上去我就去找他讨理去。”
風無行一手抱住男孩的腰,一手伸到膝蓋窩下面,後腳一蹬,随着上方細絲的回收,兩人緩緩向上。
“師尊,算了,你打不過他。”男孩摟着他的脖子,十分認真的說。
風無行冷笑,“你師尊我什麼手段沒有,放心,今天的事,我跟他沒完。”
突然,上升的趨勢停了下來。
師徒二人大眼瞪小眼,安靜無聲。
“咳咳,剛剛外面架的矮了點。”風無行呵呵笑道,“沒關系,你這樣,你先從我身上爬出去,師尊自己想辦法。”
小男孩什麼話都沒有說,好像已經習慣,開始雙手發力,毫不客氣的抓着他的腰,胯,腿,慢慢的自個兒爬出洞去。
“喂喂,你先别走啊,先把為師弄出去~”
*
第二日清晨,風無行被模模糊糊的誦念聲吵醒。
“不像是佛經,不像念咒,他們在搞什麼鬼?”歐陽曼月不滿的站起來,昨晚她并未睡着,一直在陪着樊猙。
“走。”樊猙當先走出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