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行不自覺回憶起壁畫上對于書相關描繪。
跪拜的小人、舉着書的仙人、縮進烏龜殼的黑影,共同連成一個訊息——供奉石像的人越多,這本書上的功德記錄就越多,鎮壓海龍王的力量就越強。
島上人少,哪怕是日夜虔誠跪拜祈禱,産生的功德都不夠鎮壓海龍王,加上石天齊從中作梗,盜竊山嶽的功德,最終不僅霍霍海上的人,島上更是沒一個活人。
風無行黯然歎息。
既然樊猙拿到這本蒼書那就意味着……
“海龍王死了?被你殺死的?”
樊猙沒有回答,直接将一個巴掌大的龜殼随意的抛在跟前的白玉桌上。
風無行注意到羅漢榻前本來無一物,白玉桌是随着樊猙的動作出現的。
難道這塔裡的一切都能随樊猙心意變幻?
那。
風無行瞅着腳下委屈到卷曲起來的草皮——活閻王的是不是童年缺失的嚴重?
蘑菇,小草,小花,嗤,着實與他那“全天下都欠我”的催債形象不符。
風無行費好大勁兒才拉下忍不住要翹起的嘴角,維持住沉重表情。
海龍王能成為一海之王,當是有踏入仙列的實力,盡管海龍王被山嶽重傷被壓制多年,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活閻王的這艘船,這座塔,塔上困着的恐怖存在,和他那深不可測的修為……風無行此刻甚至懷疑,哪怕是真神仙下凡,樊猙都能打上一打。
關鍵是樊猙是風大師的徒弟,二十來歲的外表,内裡大概不會是什麼幾百歲的老妖怪。
他若不是神降世,會是什麼?天才中的天才?
風無行不由得想起嘤嘤剛才說的話。
——上面的人也許是想要收服我爹,我爹也……
也什麼?
風無行對她未說完的後半句忽然來了興趣,有點兒想要當面問一問樊猙。
當然,按照目前自己與樊猙的關系……嗯,風無行猜,提問的下一秒,自己就該躺海裡喂海怪了。
“這石天齊到底是什麼人?”風無行另找了個安全的問題問。
“依照目前,帝宰座下五神,五神之下分的是陰陽兩位中君,各中君領的七名下仙。石天齊是地尊下屬的‘陰’中君,丘山嶽是石天齊領管的七位下仙之一。”樊猙沒有讓風無行失望,在這件事情上的回答毫不含糊。
“原來他全名叫丘山嶽。”風無行摸了摸下巴:“石天齊真的是神仙?”
“是仙,不是神。”
嗯?
風無行覺得這事有說頭,頓時來了精神,“仙和神不同?”
樊猙若有所思的審視着他,幽幽道:“神為混沌天道所生,仙乃凡人修成,這般常識,你竟不知?”
“我失憶啊。”風無行聳聳肩,對此毫無心理負擔。
樊猙沒和他繼續這個話題,神色變得嚴肅:“石像腳下的祭紋你有什麼看法?”
“跟當初我在溶洞内見到的蝶翼狀祭紋有些類似。”風無行就猜到他會問,将早就想過的結論說出來,“我懷疑他們是相近的一類儀式,可能是取代,偷盜之類的。”
風無行繼續解釋自己的思路,“隻不過偷的東西不一樣,比如海島上偷的是功德,溶洞内可能是其他更為珍貴的東西。實現的時間也不一樣,島上是長期的偷盜,溶洞裡的應該是儀式完成即生效,否則他們不會立刻将溶洞毀滅幹淨。嗯,完成之後造成的影響也不同,根據種種不同,小偷需要付出的祭品不同。”
樊猙沒有不耐煩,沉聲問:“你覺得溶洞中的儀式,偷的是什麼?”
風無行感覺到壓力,剛剛一通說,其實隻是為了拖延給出結論的時間。
他盡量不刺激對方,委婉道:“不好說,那一日,咳,南寮白武帝和風前輩兩個人同時舉行登仙儀式渡雷劫,或許,當中有些東西被偷了........可能是氣運,可能是命運,可能是命格.......”
聽見他的話,樊猙瑞鳳眸上的血絲根根凸起,雙瞳猩紅,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周圍銀灰如有感應,寸寸膨脹,刺骨的寒冷逐漸鋪滿整片空間,盡管早有心理準備,風無行仍然遍體生寒,本能向後迅速退開。
“你别急啊,隻是我的猜想,現在當不得真。”風無行急急安撫道。
過了好一會兒,傾襲的銀灰收攏,此處空間的寒意漸漸消散。
樊猙瞥向随時準備奪門而逃的風無行,冷哼道:“站那裡做什麼,過來。”
風無行仍然不敢大意,磨磨蹭蹭的才回到原來站着的位置,順便在心中跟自己提了個醒,以後不要再在樊猙面前提他師父。
呃,盡量。
“你說的多半是對的。”樊猙指着桌案上三寸高的木封書,“你在溶洞中看見的祭紋出自‘盜德離祿’,它歸屬于——【逆命】”
逆命?
風無行目光落在《祭儀禁術》上,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裡面的内容。
之前風無行隻是一味想着升仙渡劫儀式和《祭儀禁術》的關系,疑惑風大師渡劫前為什麼要看這書,就在剛才,風無行有了新的思路。
有可能是風大師升仙之前發現什麼,那事與獻祭儀式相關,他為追查些什麼才去看,或許風大師就是因此惹禍上身。
見風無行心事重重,眉頭越皺越緊,樊猙低聲問:“你想到什麼?”
風無行看了樊猙一眼,臉上表情十分猶豫。
樊猙手指在桌面叩擊:“我不太有耐心。”
風無行讪笑了聲,把剛才心裡的猜測說出來。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