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蘇望祖和蘇小未兩個小腦袋湊在一塊兒,肚子不争氣地咕噜噜叫着,一聲比一聲響。
蘇小未吸溜着快要垂到地上的鼻涕,小臉蠟黃,有氣無力地哼道:“哥,我餓……”
蘇望祖畢竟年長幾歲,稍懂事些,但也餓得前胸貼後背,他舔了舔幹裂起皮的嘴唇,用力咽了口唾沫,低聲道:
“再忍忍,娘回來也許就有吃的了……嗯。”
最後那個“嗯”字,輕得幾乎他自己都沒聽清。
蘇悅瞧着這兩個瘦得脫了形的小家夥,那股在末世中磨砺出的冷硬心腸,也不禁微軟了幾分。
她沒作聲,轉身走向那間勉強能稱之為竈房的破敗偏屋。
她先側耳細聽了聽院外的動靜,确認弟妹仍在堂屋,這才迅速閃身進了無人竈房,随手将門輕輕掩上。
心念微動,雪白的面粉、一塊油光水滑的臘肉,還有幾個滾圓的雞蛋,便如同變戲法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積滿塵土的破舊案闆上。
這個“随身空間”,當真是居家旅行、打架陰人……不,是發家緻富的絕佳利器。
她挽起袖子,動作麻利。
和面、切臘肉、打雞蛋,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看得人暗自稱奇。
沒過多久,竈膛裡便升起了橘紅的火苗,鐵鍋架上,一股濃郁得幾乎化不開的肉香混合着雞蛋的焦香,霸道地鑽出竈房,直往堂屋裡蘇望祖和蘇小未的鼻孔裡撲去。
“咕咚!”蘇望祖的喉結劇烈地滑動了一下,眼珠子瞪得溜圓,死死盯着竈房的門。
蘇小未更是直接從破凳子上滑了下來,跌跌撞撞地撲向竈房方向:“香!好香啊!”
蘇悅端着一個帶着缺口的大瓷碗走了出來,碗裡是金黃的雞蛋炒着噴香的臘肉丁,旁邊還放着幾個白白胖胖、暄軟冒着熱氣的饅頭。
“慢些吃,鍋裡還有,管夠!”蘇悅将碗筷往堂屋那張搖搖晃晃的破桌上一放。
蘇望祖和蘇小未哪裡還顧得上說話,一人抓起一個白面饅頭,就着臘肉炒蛋,狼吞虎咽,活像幾輩子沒見過葷腥的餓鬼。
那急切的模樣,真像是許久未曾沾過半點油水。
“唔……香!姐,這……這是什麼肉?比過年吃的都香!”蘇望祖嘴裡塞得滿滿當當,話都含糊不清了。
蘇小未則像小雞啄米似的使勁點頭,小小的腮幫子鼓鼓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周蘭香提着一個空蕩蕩的籃子剛從外面回來,一隻腳才踏進門檻,便被這股勾魂的香味引得挪不動步了。
看見桌上那油汪汪的肉和雪白的饅頭,再看看兩個孩子那恨不得把碗都吞下去的饞樣,周蘭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使勁揉了揉眼睛,眼眶一熱,喉嚨發緊:
“悅……悅兒,這些吃的……是哪兒來的?”
蘇悅順手遞了個饅頭給她,不慌不忙地解釋道:“娘,我上次掉河裡不是撞了頭嗎?醒來後就覺得腦子清明了不少,以前看您做過飯,我就自個兒琢磨着試了試。”
周蘭香接過饅頭,那暄軟溫熱的觸感讓她有些發懵。
自家這閨女,什麼時候有這手藝了?
可看着蘇悅那坦然的眼神,還有孩子們吃飽後滿足的笑臉,她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蘇解放扛着鋤頭随後進來,看到這番景象也是一愣,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蹙。
然而,當他的目光掃過妻兒臉上那久違的輕松神情時,那點疑慮也就煙消雲散了。
日子已經這般艱難,孩子能弄來一口吃的,總歸是件好事。
吃過飯,蘇悅擦了擦嘴,說道:“爹,娘,我想去村子邊上轉轉。”
這麼偷偷從“空間”裡取東西不是長久之計,總得想個名正言順的法子。
周蘭香仍有些不放心:“你身子才好些,外面風大……”
“沒事兒,娘,我結實着呢。”蘇悅擺擺手,邁步向外走去。
剛出自家那破爛籬笆小院,腳跟還沒站穩呢,就跟隔壁的王婆子撞了個正着。
王婆子五十出頭,一雙吊梢眼,配上薄嘴唇,手裡總不閑着,抓着把瓜子。
她是村裡出了名的長舌頭。
這會兒,她正眯縫着眼,把蘇悅從頭到腳打量個遍,那眼神兒,跟能穿透人似的。
“哎喲,這不是蘇家大丫頭片子嘛?聽說前兩天想不開,跳河裡頭‘清醒’去了?”
王婆子嗑開個瓜子,皮兒一吐,那調調兒陰陽怪氣的,明擺着就是譏諷。
“咋樣啊?河神老爺沒說留你多耍幾天?”
蘇悅腳下一停,臉上看不出喜怒,淡淡地斜了她一眼:
“王婆婆這話說的,我要真讓河神老爺留下了,您現在可不得上我家吃席去?那份子錢,您老給備足了沒?”
王婆子給噎得一嗆,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她那雙賊眼使勁往蘇悅家那破屋子瞅,鼻子還誇張地抽動着聞了聞。
“哼,牙尖嘴利!也是,閻王爺不收,是該長點本事。”
王婆子撇了撇嘴,話頭一轉,眼裡冒着精光。
“我說蘇家丫頭,你家今兒是發了橫财還是怎麼着?老婆子我隔着牆都聞到肉香了,啧啧,那股香氣,怕不是炖了整隻雞?”
她往前湊了一步,幾乎貼着蘇悅,壓低了嗓門,眼神卻跟刀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