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點,風雨如晦的下午過去,郵輪甲闆上更添幾分涼意,阿文刻斯裹着一條墨綠色的薄圍巾沉靜地伫立在圍欄旁邊。
此時郵輪上外出的人很少:警察還沒到,郵輪上自帶的警力又沒有找到中午殺人鬧事的罪犯,大家幾乎都在自己的房裡裡等待犯人伏誅。
阿文刻斯系上黑色大衣的雙排扣,他下午又吃了一次藥後睡了一覺,現在情緒穩定一些,相應的,他的思維和軀體會比平時裡更加遲緩僵硬。
阿文刻斯現在隻希望岡三郎能出現在今晚。她(他)已經被深邃的惡欲吞噬,與其留一頭野獸在郵輪上,不如提前處理掉以防不測。阿文刻斯系好扣子,用手撫平自己的衣衫垂眸思量着:
安室透去找阿拉克,阿文刻斯還是希望從阿拉克身上争取一些談判的籌碼的。諸星大則去尋找寶生溪和八木讓的蹤迹,他們現在需要遏制他們兩個将要制造的混亂,以拖延特基拉幾人的行動。
他需要足夠的時間和厄桃斯談判,至于警察麼……哼,不知道他們在厄桃斯的阻礙下什麼時候能到。
黑朗姆被他派去追蹤岡三郎的痕迹——他非常不樂意,因為阿文刻斯獨自在這裡引誘岡三郎出現。
岡三郎又不傻,不如說,他(她)很聰明。如果阿文刻斯真的叫人在自己身邊隐藏,他一定不會出現,即使他自己也渴求一個結局。
……
岡三女自手術後,所曆諸多。
身體上,她要忍受無數的不适,無論是□□還是其他地方,無論是日常生活還是基本的生理需求,她都不能像往常那樣随心。
原本生而具備的健全之身被她親手打碎,她都咬牙挺着,因為男人女人生而不同的社會視角被她體驗,她飄飄然,忽然發現自己是個無所不能的巨人。
她發覺自己感受到了全部的人間。
身軀的痛苦仿佛不足挂齒。
而阿文刻斯戳破了她自以為是的虛榮和逃避——他叫她重新感受到身體和心理上刻骨銘心的痛苦。
他叫她惱羞成怒,無地自容!
為什麼?
她要忍受多少才能完成手術,她何處懦弱!她要換種更方便的狀态去獲取價值,她何處逃避!不過堅定,不過圓滑!
為什麼阿文刻斯棄她如敝屣!
她所做一切皆為自己,她何曾違背了自尊?!
不過都無所謂啦……如今的他,已如新生……
岡三郎拖着這副殘軀踏上甲闆,她或許心底裡認同這個黑長發的男人,不然她何至于來此尋死?
她還不明白阿文刻斯是什麼人嗎?
他這個花言巧語的騙子,叫她抛棄了原本嫁人生子的富裕生活;叫她真正看到書裡所述的一切;叫她一切思維皆随他而動……
如今,他要叫她死去了。
……啊,真期待啊,真期待……自己死亡時他的表情啊……
阿文刻斯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面對發出聲音的主人。
阿文刻斯把手放進大衣口袋的外套裡,面容平和地掃視這個狼狽的人一眼:他身上不止有沒洗淨的血迹,還有不知什麼時候破碎的衣服,如今堪堪蔽體。
這個黑發黑眸原本是女人的男人,耷拉着腦袋向上斜眼盯着他。
阿文刻斯心思微動,隔着口袋布料摩挲了下别在腰上的手槍,他看到岡三郎眼底的混沌,隻覺得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他當然不是隻出于一種目的而獨自面對岡三郎。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還未消退的大風伴着夜晚的涼意吹過,阿文刻斯伸出手攏了攏圍巾。
這時,岡三郎迅速上前,阿文刻斯警醒地側身握住岡三郎伸向自己的手臂,他借力彎折一下岡三郎的小臂,把他推了出去。
但是他的圍巾也被岡三郎扯住拽了出去,夜風瞬間吹過脖頸,阿文刻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隐蔽的哆嗦。
風把陰雲吹過來,擋住月亮,岡三郎在來之前切斷了甲闆上的電源,此時沒有月光後這裡一片昏暗。
岡三郎在地上翻滾幾下後起來,他攥着阿文刻斯墨綠色的圍巾把它貼到臉頰,發出怪異的笑聲,“嗬嗬……阿文刻斯,喜歡我的禮物嗎?夜幕可才剛剛降臨呐。”(英)
阿文刻斯抿抿嘴唇,道:“三女。”(英,以下對話全英)
岡三郎瞬間暴起,他揮舞着手臂,發出不似人類的嚎叫,怒道:“我不是!我不是她!我不是!!”
阿文刻斯見到這手臂的脈絡上流動着琥珀色的反光,他歎息一聲,險之又險地躲過沖過來的岡三郎,他們兩個體術上的半吊子,他真心建議對方能談就别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