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問池喝完那碗湯，用紙巾擦了擦嘴角，再次起身回樓上去了，全程沒有其他外露的神色。

隻喝一碗湯，真是有問題。

秋練這樣想着，礙眼的人不在了，她耐心地把自己的那份吃完。好像她回不回來都對這個家沒什麼分别，但有什麼終歸是不一樣了。

吃完後，秋練回到房間，推開門，門邊放着傭人拿上來的行李箱，再往裡走，裡面是熟悉的擺設，她從前住了許多年的地方，周圍一塵不染，即使她不在，傭人也會時不時過來打掃，保持着環境的整潔幹淨。

還有一點，秋練本人有着輕微的潔癖，所以傭人總是打掃得更仔細。

她過去拉開窗簾，窗外仍舊下着小雨，開了窗後雨水潮濕的氣息也跟着侵入進來，雨聲打破原本的靜谧。

往遠了看，視線裡白茫茫的一片，整座别墅像是籠罩在一層迷霧之中，撥不開散不盡，無法清晰透徹看見隐藏在裡面的東西。

她靜靜看了幾秒又重新拉上，簡單把行李箱的東西收拾了下拿了衣服去洗澡。

下午的時候，她下樓父女倆見了一面，對方問了她幾句國外的事和接下來的打算，在聽到她想進公司的話略一思索就點了頭，話題就這樣結束。

他們之間能聊的太少，三年前秋練出國那天更是不歡而散，鬧了場大的。

此時的她不尴尬，卻沒話說。對方也一樣。

晚上，秋練沒待多久就出了門，按照曾鳴發的地址去到了一家KTV包廂。到的時候，包廂裡坐着不少人，有男有女，背景音樂開着，一排酒瓶開着，場面很嗨。

秋練一露面，氣氛又熱鬧了一個度。

——這是為她準備的接風宴。

“秋大小姐，你可算是到了。”濃妝豔抹的女人拉她在沙發中央的位置坐下，摟着她肩膀，口吻熟撚道：“遲到必須自罰三杯啊。”

旁邊立即有人遞上倒滿的酒杯，秋練順勢接過喝了：“你們聊什麼呢？”

“當然是聊你啊。”有人嘴快。

“既然回來了，那不得多聚聚。”

這些人大多都是以前圈子裡一起玩的，秋練讀書時就十分叛逆不守規矩，常常是在外面鬼混到半夜，沒成年就敢跟他們喝酒抽煙和飙車，但她在學校成績好，家裡有錢還沒人會管她，那時候自由得很。

其中摟着她的女人叫葉庭霧，兩人關系最好，其次就是曾鳴了，他是後來認識的。

“對啊，人家老想你了，練練。”葉庭霧抱着她不放，語氣也壓低了。

“你在國外怎麼樣啊，這麼久也沒個信。”她說着抱怨道，“要我說，你當初就不該出國，該吵就吵呗，你爸也不能拿你怎麼樣，你看你不在你那哥哥又得作妖。”

“挺好的。”秋練隻回了她第一句。

曾鳴也湊過來說：“聽說你哥學經商去了，我猜就是想借此進你家公司，他又是個兒子，小心你爸把股份給他。”

秋練卻說：“我爸讓我進公司了，是誰的還不一定呢。”

葉庭霧點點頭：“他怎麼能跟你比，一個私生子而已，都多大了還在上大學呢，也不嫌年紀大，你說是吧。”她話裡帶着嘲諷。

“他怎麼樣與我無關。”秋練道，“不想說他了，晦氣死了。”

“行行行，來，我們喝酒。”

幾天相互碰了杯，秋練仰頭一飲而盡，喉嚨頓時湧上來一股辛辣的刺激感，整個人仿佛都跟着熱起來。

腦子裡的想法被暫時驅逐，忘在腦後，手裡捏着空的酒杯把玩着，唇角勾着一點，她的手上還戴着黑色手套，襯得禁欲又放肆，有種矛盾感。

耳邊是談天論地的說笑聲和酒液晃蕩時響起的水聲，持續了很久。

……

一直玩鬧到淩晨，一天下來秋練也有些累了，但也沒打算在這兒過夜，叫了代駕跟其他人說了聲自己先走了。

回到秋家已經很晚了，别墅也是暗着的，她進門的一會兒時間管家嶽誠也起來了，聞見她身上的酒氣轉而說要去給她煮醒酒湯。

見對方進了廚房，秋練轉身便想上樓，身上全是那股沒散完的酒味煙味，她實在受不了想回去洗個澡。

臨進門時她想到有件事要去找她爸說說，喝了酒腦子有點暈，一瞬間也沒多想腳下轉了個方向便往裡走。

靠近那扇門時，發現房門并沒關緊，也許是沒注意，也許是沒在意，總之露出條縫來，隐隐約約能透過那裡看見裡面的微弱光線和模糊的場景。

而她爸秋世宏就坐在他那個輪椅上，看不清神情，因為有另一個身影擋住了。

那個影子長發及腰，柔順漆黑的發絲貼在身後，直直地跪在輪椅面前，微微低着頭，寬敞的襯衫套在身上，昏暗的背景下，皮膚白得像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