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如一日的苦痛使得拂曉早已麻木,好在她已提前将自己的雙手綁起來,不至于會傷到自己。
太痛了,太痛了。
拂曉嘴裡叼着枕頭,從床上滾落到地上,深深地弓着腰,像一隻被煮熟的蝦子,冷汗浸透她的衣物,滲入到床單裡,她用腦袋不停撞着床頭櫃,發出沉悶的聲響。
輕點兒......别讓外面的小桌子和晚晚聽見了,他們會擔心的。
拂曉停下動作,汗涔涔地靠在木櫃上,半響才呼出一口微弱的氣息。
卓憐爾煮了湯圓,端到餐桌上,張張嘴,沒說出話。
向哥從昨晚吐血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他說要送他去醫院的提議也被拒絕了,到現在也沒有出來。
卓憐爾歎了口氣,他很擔心他們啊。
他盛了兩碗,一碗像往常一樣,放進拂曉的卧室内,拂曉不讓他往裡走,他就隻能打開一條門縫将碗推進去。
至于這另一碗,他端在手上,扣響向晚房間的門,“向哥,出來吃點東西吧。”
向哥的感情表現的這麼明顯,也隻有拂曉那樣遲鈍的人看不出來了。
沒有人回應他,偌大的房子裡好像隻有他一人,向晚和拂曉的房間僅僅一牆之隔,卻都安靜的仿佛從未有人生活過一樣。
黑巧吐着舌頭,朝他搖搖尾巴,卓憐爾摸了摸他的狗頭,帶他下樓遛彎了。
向晚蒼白的指尖溫柔地撫上橫亘在他與拂曉之間的那堵牆,秋水般地眼睛裡氤氲了一圈水霧,濃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滴落下來。
天下妖鬼都說芳菲客手段極其殘忍,折磨人的路子層出不窮,凡是落在他手裡的妖魔鬼怪,沒有一個不被扒層皮少胳膊少腿的,可向晚卻覺得不對,如果真有那麼受罪,那為什麼他用在自己身上完全不痛呢?
大概可能是,相比起身體,心更痛吧。
十七日零點剛過,拂曉像一條缺氧的魚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
是劫後餘生的喜悅嗚嗚嗚嗚。
建議每個不想活了的人都來體驗一下這種感覺,笑死,根本不想死了。
她将床單、被罩和枕套全都取下來,準備丢進洗衣機裡換一套新的,然後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吹幹頭發打算去廚房給自己弄點好吃的。
好吧,弄點能吃的。
不是,明明賣相很好啊?為什麼吃起來是那個口感。
這個點估計兩人已經睡了,拂曉不想吵醒他人,輕手輕腳地把門拉開一條縫。
诶?客廳燈亮着?
是晚晚。
向晚正往餐桌上的一碗面裡鋪着火腿片,香味順着門縫溜進拂曉的鼻子裡,胃裡幾乎是一瞬間就做出了反應。
拂曉摸摸肚子,咽了一口口水。
她走出來,“晚晚,你還不睡啊。”
“我猜到你會餓了,”向晚切了一片火腿捏在手上,“面是剛出鍋的,有點燙,你先吃片火腿解解饞吧。”
拂曉比了個OK的手勢将火腿丢進嘴裡,更餓了嗚嗚嗚。
“晚晚......你臉色不太好看啊。”
雖說往常向晚從廚房裡出來也會面上蒼白一番,可今天實在是看起來太虛弱了。
向晚将長發披散下來,額間的發絲被汗水粘在皮膚上,兩側的頭發也淩亂地貼着臉頰,眼下青黑一片,下唇上有些許還沒來得及擦掉的幹涸的血迹,整張臉慘白的像紙一樣。
甚至是他撐住桌子的手臂都有些微微顫抖,繃起好看的肌肉線條。
“是,我有點擔心你,沒怎麼睡好。”
向晚大大方方地承認,拂曉被他的直球驚到了,臉上飛快地染上兩朵可疑的紅雲。
“哦......”她用食指點點他的下唇,“這裡,是怎麼弄的。”
向晚看上去是難得的窘迫,“可能是沒休息好的緣故,我猛地站起來突然眼前發黑,撞到門框上了。”
拂曉噗一聲笑出來,拉開椅子,“我說你别太好笑了晚晚哈哈哈哈哈哈。”
“要不要塗點藥膏?這樣子愈合的快些。”
她夾了一筷子面條,嗯,太香了。
比她自己做的好吃一千萬倍,比小桌子做的好吃十倍。
她可太愛小桌子了,居然給他這麼高的評價。
向晚搖搖頭,拂曉看他這副可憐兮兮地樣子,忍不住說,“你快點去睡覺吧,明天就不要去上班了吧。”
她剛說完就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人家又不是凡人本來也不用上班,每天出去......不知道去幹嘛。
但肯定不是去做壞事,晚晚不是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