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念咒将三尺水恢複原狀,她眼裡含笑,輕輕摩挲着劍身。
自從被重華封印裡面的法力之後,三尺水便黯淡了下來,除了周身顔色依舊瑩白如雪和劍上圖紋繁複多變,其他都與普通長劍無異。
啊......她有幾百年沒有看到過三尺水劍氣翁鳴,流星飒沓的模樣了?
已經記不清了。
雪白的劍上不知流淌過多少人的鮮血,卻始終不沾染分毫。
“跟着我真是委屈它了。”
拂曉利落地挽了個劍花,刹那間寒光四射,不怒自威。
潮汐道:“我就是向三尺水裡面注入法力,它也無法恢複到之前的模樣。”
“沒關系,現在隻能......能用就好。”拂曉歎了口氣。
三尺水的來曆潮汐是知道的,她雖懷疑過見嶽山神和拂曉無親無故為何要頂着壓力送她一把劍,更何況這把三尺水做工不似尋常法器,且殺傷力巨大,隻怕是其中的緣故不一般。
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隻好暫時将這個問題擱置了。
“既然是小鬼的話,你何必要出動三尺水,我給你幾件隰澤殿的法器你将他們收了就是了。”
“可我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我說不上來,好像有大事要發生。”
拂曉捂住心口,那裡沉甸甸的,她的預感向來不準,按理說她不該相信自己的預感的,可這次格外強烈。
三次幹擾到她生活的小鬼,小滿和厲鬼的突然出現,以及向晚......疑雲越來越多,拂曉不得不重視起來。
“你是真不怕被監控拍到啊。”潮汐說。
“瞧你說的,”拂曉一擺手,“我壓根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你懂的啦,不管你是多高像素的手機和相機,又或者是最精細的監控設備,隻要一拍到和靈異事件有關的人或事,嘿,畫面就會變得無比模糊,九十年代的老座機都比它拍的高清。”
潮汐腦子裡一轉圈兒,你還真别說,确實是這個理兒。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充電過程,拂曉拿了一本書去陽台坐着,不打擾潮汐凝神調動全身法力注入到三尺水裡面。
三尺水太過特殊,哪怕隻是要一點點法力,也夠潮汐廢掉小半條命了。
“咕嘟咕嘟咕嘟......”
潮汐一口喝完拂曉給她沖泡好的牛奶麥片,用手背胡亂抹了抹嘴,“該死的,差點嘎在最後階段。
你怎麼不讓向晚給你充電!”
“好潮汐好潮汐,”拂曉狗腿子一樣給她按摩胳膊,“我這個,我也問了嘛,他說他的我用不了,不然這麼費力的活兒我肯定找他啊,我怎麼舍得讓你這麼累嘛嗚嗚嗚嗚。”
“行了行了,我回天廷了,我可得好好補補!”
等潮汐離開後有半個小時了,拂曉才想起一件事來。
下周末就是靈淵的忌日了,潮汐,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嗎?
雖說每年得到的都是一樣的回答,可她還是想問問。
靈淵作為前代西北方禦水官,在任有數百年之久,潮汐算是他的後輩,她剛剛飛升時,靈淵便對她表示出了不同于其他神官的好感,隻可惜一個落花有情,一個流水無意。
其實早在神誡裡,重華便明令禁止了神官之間相互鐘情,拂曉一開始還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規定,不過在人間混的時間長了之後也漸漸悟出點什麼,大概是為了防止有神二代的出現吧。
可不是麼,天廷的諸多神官,要麼是天地初開之時就存在的本生神,要麼是凡人經過後天的努力或運氣通過飛升而位列仙班的後天神,哪裡會有其他神仙出現呢。
冥冥之中都是有定數的,一位神官隐退了,一位神官補進來,一切都是剛剛好,哪裡有你神二代的位置?
除非有重大貢獻的神官,可得到天道的認可,單獨設立神位。
潮汐也就是借此規定一直回避靈淵的示好,直到有一天。
她和靈淵出任務,在返回的路上遇到了大鬼。為了保護她,靈淵不幸死于大鬼手下。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有一位凡人轟轟烈烈的飛升了,取代了靈淵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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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以後,拂曉便日日将三尺水别在耳上,以防意外突然發生。
不過,很快便過去了一周,似乎并沒有再遇到什麼靈異事件。
周末不出意外的仍然下着綿綿細雨,拂曉提前買好了前往靈潭的機票。
不知是巧合還是别的什麼,當年靈淵殒身的地方如今叫做靈潭州,拂曉便當作是紀念他了。
當初聽到這個消息的一刹那,拂曉心裡情緒交雜,她一方面對靈淵的死感到悲傷,一方面又無比感激他替潮汐擋住了那緻命一擊,最後是震撼,神與魔一樣,是極難殺死的,他們當時面對的那隻大鬼,究竟有多高的修為與法力,竟能将一位神官神形俱焚。
靈淵,你又有多麼的喜愛潮汐,竟願意舍身相救。
可不管拂曉怎樣追問潮汐,她始終閉緊雙唇,不肯說一個字。
拂曉其實能理解,相處多年的同僚為了保護自己眼睜睜死在自己眼前,對她的的打擊太大了。
神官既死,便再無轉世的可能,算是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亡了。
拂曉隻能托人尋了些靈淵生前的東西,包括他常用的法器之類的,簡易地在他殒身的地方建了個衣冠冢。
後來有了靈潭,她也就順勢将他遷進了靈潭公墓。
沒想到距離桃州一千多公裡的靈潭今日也在下雨啊,拂曉一手撐着傘,一手捧着白菊,穿了一襲黑裙,慢慢地走向靈淵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