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在旁邊心中百感交集,這許林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想來是第一次上戰場就不幸被俘了,又碰上來儀這麼硬手腕的人,心裡壓力可想而知。
她不同情他,若不是來儀早有準備,現在跪在地上悔恨萬分的人恐怕就是她、鳳來儀、喬宇或者其他戰士了。
她隻是覺得唏噓,生在亂世,身不由己是必然的,人命如浮萍般無所依,不知何時就死了。
“你們這次進攻雲城,總共出動了多少人?”
“我們北國出了十六萬将士,盛國出了十萬,一共有二十六萬人。”
和所得消息裡說的三十萬大軍也不符合嘛......鳳來儀思索着,對方手上應該還有二十萬多一點的人,硬抗的話也不是沒有獲勝的可能,不過即使赢了,損失也會很慘重。
“你知不知道你們将軍下一步的動作?”
“我不知道。”
“看來你是不願意談了,”鳳來儀又要大喊“喬......”
“我真的不知道!我隻是最低等的士兵,他們讓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真的不知道将軍心裡是怎麼想的!”許林絕望哭道。
“行吧。”鳳來儀不情不願地收回成命,又問:“你們駐紮在何地?知道你們大将軍的位置嗎?”
這個問題可就直接了,鳳來儀的心思昭然若揭,可誰都不想背上一個叛國通敵的罪名。
那許林扭扭捏捏道:“我知道......在正東五十裡的方向,我們将軍的營帳在最中心。”
“啊,”鳳來儀摸着下巴,許林讨好地沖她笑笑,鳳來儀下令:“喬宇,去把劉毅的腿給卸了。”
“是。”
許林這次是真的慌了,他失聲尖叫道:“等等!我記錯了!我記錯了!”
“可惜,又晚了。”鳳來儀也笑笑,下一秒,營帳外傳來劉毅的悶哼聲,許林雙手抓着頭發,跪在地上痛哭。
“我們的營地在......東北方向六十裡外的地方,過了破雲關能看到一處平原,我們就在那裡......”
許林雙眼無神,喃喃自語,“拄旗将軍的營帳在最後面......”
“爹!娘!孩兒不孝!”許林突然大叫一聲,站起來,直直撞在一名将士已出鞘、用來防備的劍上,一瞬間他頸側血花飛濺,身子癱軟,倒在地上。
除了鳳來儀和拂曉以外的所有人都被這變故駭到了,那名将士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拂曉扭過頭不去看許林的屍體,鳳來儀則是喝了口茶,借着茶碗掩住臉上的表情,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後半夜裡将士們都去歇息了,拂曉輾轉反側睡不着覺,鳳來儀低聲問道:“你還在想許林?”
拂曉想了想,扭過身子面對她:“許林是一方面,我主要是擔心明天。”
“那個拄旗将軍一看沒人回去禀報就知道今天夜襲肯定失敗了,明天他要是帶着剩下二十萬将士強攻怎麼辦,我們勝算太低。”
“嗯,我也在想。”鳳來儀道,“我剛剛問許林他們主帥的營帳在哪裡,其實是想今夜潛進去直接把他們主帥先殺了。”
“啊?”拂曉驚坐起來,“這太危險了。”
“對,”鳳來儀苦笑道,“萬一拄旗将軍徹夜不眠呢,萬一敵軍嚴陣以待呢,萬一......太多個萬一,我賭不起。”
拂曉拍拍她的背,歎氣道:“睡吧,不管是勝是敗,你命都不該絕于此。”
“好,我相信你。”鳳來儀對她笑笑。
命不該絕于此,拂曉腦子裡盤旋着這句話,她哪裡能預測得了未來,這大概隻是一種直覺吧。
鳳來儀命不該絕于此,朝凰不會在這次戰争中滅國。直到翌日清晨,探子也沒有傳來任何信息,這不是什麼好的征兆,鳳來儀在帳中寫着什麼,聽各隊都頭彙報情況。
“報——”
終于等到探子沖進軍營,此時已至辰時,鳳來儀放下毛筆,聽着探子帶來的消息。
“殿下,川河北面五十餘裡的地方看到北國的旗幟了,約十五萬人馬左右,領頭的人估計就是那拄旗将軍。”
“我知道了,傳令下去,按照事先演練好的隊形,整裝出發。”
“是!”
鳳來儀一馬當先沖在最前方,拂曉緊随其後,身後跟着五萬人馬。
鳳來儀駕着馬,腦子裡想着對方可能施展的計謀。我方最多也隻有八萬人馬,而對方這回隻派了十五萬人來對戰,是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嗎?
十五萬對八萬,在人數方面對面确實占盡優勢。
鳳來儀眯了眯眼睛,這一戰她之所以隻點了五萬人,是對自己手裡的将士的素質還是很有信心的,一穿二應該不成問題。實在不行,還有她和拂曉呢。
鳳來儀想到此處,安心地勾起唇角。
她留了三萬精兵在軍營,是怕對方還留有一位隐藏将帥率領沒出戰的五萬人馬繞遠路破壞摧毀營地,斷絕我軍後路,喬宇可以帶着三萬人勉強一戰。
雖然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不大,但還是做足準備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