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稍矮的墨鬼漸漸落了下風,不慎被長镛一掌拍在右胸上,踉跄着後退了數十步,怒目而視:“你如此不講理,不怕晝無鬼王降罪于你嗎!”
長镛像是聽到了什麼滑稽的笑話一樣,仰天長笑兩聲:“晝無鬼王日理萬機,哪有閑心來管這些小事兒。”
“說得好!”
一道譏诮的男聲從上方傳來,拂曉蓦地視線挪過去,隻見紅燭站在不遠處的殘垣上,正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舉起手鼓掌。
“紅燭!”
紅燭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拂曉心驚,她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
鳳來儀摸着下巴,“原來他就是紅燭。”
“來儀,你見過他?”拂曉壓低聲音道。
“沒有,隻是剛剛那兩隻墨鬼打起來的時候我見那處殘垣上飄着一團紅光而已,隻是那紅光身上毫無殺氣,一派祥和,我還以為是誰點了燈籠蹲着看戲呢。”
蹲着看戲倒是一點沒說錯......
“他沒有發現我們吧。”拂曉又往下趴趴,整個人緊緊貼着房瓦。
“這可不好說,”鳳來儀想了想,沒什麼感情的安慰道:“沒事,咱們本來不就是要見他的嘛。”
不是啊咱們隻是需要偷偷跟在他後面找到來生殿而已啊......
“紅燭大人?!”
兩隻墨鬼臉上的震驚不比拂曉少,紛紛停下了攻擊的動作,單膝跪下:“拜見紅燭大人!”
“起來起來,接着打啊,怎麼不打了?”紅燭打了個哈欠,“晝無鬼王是沒有閑工夫管你們的事,我紅燭可有啊。”
長镛的臉色比吃了屎還要難看,他一咬牙,雙膝跪下,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紅燭大人,長镛自知言錯,請大人責罰!”
另一隻墨鬼并沒有因此而感到高興,他與長镛跪在一起:“大人,是天風心胸狹窄,與長镛起了矛盾,請大人責罰!”
“沒勁啊。”
紅燭從殘垣上跳下來,饒有興趣地俯視這兩隻身體抖如篩糠的墨鬼。
他擡起長镛的下巴,欣賞他驚懼的表情,大笑一聲,食指在他眉心中間一點:“不是喜歡燈籠嗎,啊......如此明亮的火焰,純粹的火焰,與我們這種肮髒惡鬼正好形成了兩種極端。”
“既然如此,我便滿足你。從今日起,每逢入夜,你便浴焚身業火,直至日裡鳴鐘。”
他用一種極為平淡的語氣說出如此殘忍的話來,長镛眼中深刻的恐懼,卻什麼都不敢說,身子癱軟在地上。
“至于你,”紅燭大掌蓋在長風頭上,漸漸發力,長風忍不住悶哼一聲。
“晝無鬼王一向不喜下面人粗魯野蠻,惹事生非,你知法犯法,就罰你抄《鬼誡》一百遍,七日後送去來生殿。”
“是......”長風仿若死裡逃生一般狂喜,沒想到紅燭這麼容易就放過了自己。
“行了,都滾開吧,别礙了我的眼。”
紅燭不耐煩地一擺手,徑直走向牆角處覃醉娘一行人的位置,“我要開始享用了哦。”
覃醉娘适時地站出來,仿佛剛才的鬧劇她全然不知一般,臉上變戲法似的谄媚笑道:“這不是紅燭大人嗎,我覃某人正要給您送酒去呢,您在府中等着就好,何必出來吹冷風呢。”
“覃老闆受累了,還特意跑一趟,”紅燭掀開一壇酒,沉醉地嗅着香氣,心情大好。
“瞧您這話說的,本就是覃某手裡的人出了岔子,這是覃某應該做的,”她笑道:“紅燭大人,以後啊,您隻要來尋香樓,一律免單!”
兩人又說了幾句場面話,臨了,紅燭似乎才想起什麼事一般,叫住覃醉娘:“合城内偶有點小打小鬧,叫覃老闆見笑了。”
覃醉娘腳步不亂,鎮定地回頭,做了一禮:“覃某初來乍到,隻見得合城秩序井然,大人所言是何意,覃某愚鈍,未曾明了。”
“沒什麼,”紅燭見她如此,也不多說什麼,“覃老闆辦完事之後就抓緊離開吧。”
待到四下一片悄然,再無人迹,紅燭才揚起聲音,不帶半分感情道:“别躲着了,芳菲客家的小兔子,早看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