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醉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拂曉心中竟奇異的沒有任何意外之感,她歎了一口氣,轉過身。
“覃老闆,我與箫韶并非是有意瞞之,隻是這乃我家事,這幾日将尋香樓攪的天翻地覆,實在抱歉。”拂曉抱拳道。
看來那日的說辭,梨花和覃醉娘都沒有相信。
“這麼看來,淩日也是你們的人了?”
雖是問句,可覃醉娘聲音裡卻充滿了笃定,“你們倒真不怕她在合城出什麼意外啊。”
她扇了幾下扇子,玩味道:“其實你們最終的目的,就是想要去合城吧,在我尋香樓蹲了這麼久,可算是找到個好時機了。”
覃醉娘話裡充斥着譏諷之意,拂曉沒有在意,她也能理解,若是有人潛伏在她的琴行裡,砸了好幾架鋼琴還把客戶給打了,她不一定就比覃醉娘淡定。
“尋香樓的損失,我二人定不推辭,當全部賠償。”鳳來儀微微颔首。
“免了,”覃醉娘坐在木凳上,翹起二郎腿,也不管幹不幹淨,懶散地靠在船艙上:“您二位既與合城裡的大鬼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我哪兒敢在您面前放肆。”
她冷笑一聲,“若不是你們身後有大鬼相護,我覃醉娘絕不會這麼輕易就讓你們離開。”
拂曉一時語塞,覃醉娘看也不看她們,自顧自地扣着指甲上的丹蔻,“我老老實實做我的小本生意,對和掙錢無關的事兒一概不問,也不想知道。看在這幾日的情分上我可以載你們到合城,再往後的路咱們就分道揚镳,你們若是再把麻煩帶到尋香樓裡來,饒是身後有大鬼撐腰,也休怪我覃醉娘不客氣!”
雖然拂曉是抱着點兒跟随覃醉娘的步子找到紅燭府上的心思,不過看現在這情況也說不出口了。
不知覃醉娘是如何跟劉老闆解釋兩人身份的,總之,劉老闆是同意多兩個人在船上留宿三天了。
越是靠近合城,拂曉越能嗅到其中的不對勁,不像其他城的明亮熱鬧,合城太安靜了,遠遠地望過去,隻能看到一座陰森的黑□□直立在水面上。
就像是一座死城。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确實是死城沒錯。
劉老闆是生怕自己和合城牽扯到一點關系,将幾人和五十壇酒放在港口,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匆匆駕船離開了。
就連向來是有絡繹不絕行人的港口,在合城也顯得荒涼無比,覃醉娘差使小厮點亮幾隻提燈,想了想,還是分給兩人一隻,道:“就此别過吧。”
拂曉接過提燈,溫暖的火光撲在臉上,她感激道:“多謝。”
“你可别誤會,”覃醉娘一開扇子:“我隻不過是希望你能在大鬼面前替我尋香樓說兩句好話罷了。”
需要靠偷渡才能到合城的人,哪裡能傍的上大鬼?覃醉娘在心底搖搖頭,雖然兩人把尋香樓弄得一團糟,可她看得出來,這兩人心腸不壞。
不管她們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想要來合城,覃醉娘始終是不希望她們殒身于此的。
看着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覃醉娘抱着雙臂坐在木箱上等提前約好的馬車,擡頭望向一片黑暗的天空。
能幫襯到别人就盡量伸手扶一把,這也是酆都界建立的初衷吧......
“那接下來怎麼辦?”鳳來儀和拂曉蹲在房頂上,一旁是被拂曉弄熄掉的燈籠。
在目前看來一片死寂的合城裡,身上帶個明晃晃的靶子可不是什麼好事。
拂曉眯着眼看下面燈火通明的一夥人,“按照原計劃行動,咱們從房頂出發,還是跟着覃醉娘他們走。”
隻是這回可得隐好身形,萬不可再被逮到了。
這邀月仙君也真是的,光說合城見,也不說合城哪兒見,這什麼時候能找到他啊。
拂曉兩人跟着覃醉娘他們七折八拐地繞過一條又一條巷子,期間不乏遇到幾隻墨鬼,似乎都是覃醉娘的老熟人,在合城不比尋香樓,他們隻是微微擡個下巴,算作是打招呼了。
看得出來,合城裡的每一隻墨鬼似乎都在顧忌着什麼,行事小心謹慎,拂曉終于理解為什麼尋香樓每天都能接待這麼多墨鬼了,在合城壓抑了這麼久,可不是得找個地方好好發洩痛快痛快嗎。
“長镛,今日你若不能給我一個說法,我不能饒了你!”
“說法?我做事向來不講說法,有本事,你自己過來搶啊。”
前方的巷子裡傳來一陣争執聲,覃醉娘一行人停了步子,似乎在想如何能繞過這裡。
拂曉和鳳來儀在高處,看得更清晰一點,遠處有兩隻墨鬼不知因何事鬧了口角,逐漸鬧大了起來,一隻身形較高的墨鬼手上黑氣缭繞,掏向另一隻墨鬼的心口,被他一個跟頭躲了過去。
拂曉深谙多管閑事的後果,此刻老實的像個鹌鹑,隻在心裡希望他們趕緊打完好讓覃醉娘一行人過去。
鳳來儀則是偏過頭,有些疑惑地盯着另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