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荷唯有在你身邊才是最好的歸宿,它終究不似尋常草木,或許千年萬年之後,這朵花内能重新孕育出精怪也未可知......”
隻是那精怪再怎麼也不會是顔荷了。
常青對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額間鮮血濺在地面,生長出點點紅塵花。
“這邊也算收了個尾聲,此次來的突然,我與平城将軍要趕回去了,”潮汐看了眼向晚,深吸一口氣,對拂曉道:“芳菲客在你身邊,我放心。”
“等我與潮汐将天上安頓好了就下來看你。”鳳來儀拍拍她的肩。
她與顔荷也算是有過幾面之緣,那是個極為穩重的女子,面上總是帶着和氣的笑,她對她也有幾分好印象,現在她不在了......鳳來儀能理解拂曉。
常青離開了,潮汐與鳳來儀也離開了,一時間,這偌大的天玑山隻剩下拂曉與向晚兩人。
陰沉的天空不知何時落下星星飄雪,拂曉猛地顫了兩下,冷風拂面,雪片貼上她的臉頰,化為水滴。
她攏緊向晚的外套,伸手接了幾片雪。
小荷,下雪了。
顔荷于雪中兩次得以重生,最終又在雪中逝去。
斯人已去,可生活還要繼續。
—
離了七絕山,兩人已疲憊不堪,向晚傷勢在身,拂曉不忍他再多勞累,隻得在曲州找了個酒店先歇下。
前台工作人員被兩人吓了一跳,風雪交加的晚上突然來了兩個渾身都是血的人,前台差點手一抖就報警了,他壯起膽子,努力讓腿不抖:“請問二位需要什麼服務?”
“開一間套房,一天就好。”向晚遞出兩人的身份證,和善地笑笑:“請不要誤會,我們在玩Cosplay。”
這個解釋令前台心安了不少,Cosplay什麼的他也略有耳聞,隻是這血漿也太逼真了吧,一股子腥味兒。
“這是您的房卡,請拿好。”
套房在最頂層,拂曉按下電梯按鈕,虛虛吐出一口氣:“早知道開個标間了,套間不值,一晚上要一千多。”
“今天太累了,有個舒适的環境會休息的更安心,明天我要回酆都界一趟。”
大概是要找晝無鬼王吵一架吧,拂曉蹙眉,她不明白晝無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兩邊挑撥。
“我也要去。”
“好。”
向晚送她去了房間,自己又出去了,卻沒說幹什麼去,拂曉打打哈欠,準備燒幾壺水做做清理工作。
這家酒店也算不錯了,環境不錯,拂曉來回逛了逛,打開客廳的窗子,遠遠地能看到市中心的高樓燈火,人聲鼎沸,濃厚的市井氣息令人心安。
這是一室一廳的套間,兩人晚上怎麼睡啊,拂曉邊查看着身上的傷邊郁悶地想。
傷口不多,玉護心和小妖怪的攻擊傷不到她,她身上多是擦傷摔傷,最疼的是雙腳,穿着高跟鞋東奔西跑了一天,腳上全是磨破的傷口。
先前一直緊繃着神經都沒感覺到疼,直到現在放松下來才察覺出一陣一陣鑽心的痛,拂曉小口小口地吸着氣,光着腳翻找醫藥箱。
“拂曉?”
向晚手裡拎着好幾個袋子,剛進門便看見拂曉趴在櫃子旁邊不知道在搗鼓着什麼。
“你回來啦,我正想......”拂曉直起身子,愣了愣:“你去哪兒了,怎麼買這麼多東西?”
“買了衣服和吃的。”向晚舉起袋子,“兩件睡衣,兩套常服,還有兩份小馄饨。”
“......還有貼身的衣服。”
他說着歎了口氣,紅着臉赧然地低頭不敢看她。
媽呀,他臉一直紅到脖子下面啊,拂曉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人,她甚至都顧不上羞了,震驚地撚着他耳尖,燙手的要命。
乖乖,牛啊。
真想象不出來他去店裡咨詢導購的時候究竟是怎樣一副模樣。
不過确實經他這麼一說拂曉才覺得餓,馄饨的香味兒飄了滿屋子都是,她揉揉肚子,“等我找着醫藥箱就吃東西。”
醫藥箱?
向晚仿佛被一鞭子抽中,他抿了抿唇,心髒像是針紮一樣疼。
他忘了,身為凡人的拂曉是多麼脆弱。
他身上的傷是不用管,可拂曉不行。
向晚垂下眸子,看到拂曉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不禁埋怨晝無的丹藥局限性太大了。
他無法替她承擔所有的傷害。
“找到了!”拂曉抱着醫藥箱,驚喜地說:“我就說這種大酒店的凡間得備有醫藥箱吧!”
“我先洗,洗完咱倆一塊兒塗藥。”
拂曉歎了口氣,身上有那麼多傷口,按理說是不能碰水的,可是身上除了傷口還全都是血和泥土......忍着點吧。
向晚買的是一條薄薄珊瑚絨的白色長睡裙,拂曉苦着臉嘶哈嘶哈地洗完澡,換上了新睡裙。
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往睡裙裡套,沾着一點傷口她就“哎呦哎呦”地叫喚。
這貼身衣物倒也挺合适的......他純靠瞪眼法看出來的尺碼吧,拂曉有點兒想笑。
真不是她臉皮厚,她原本也覺得有點害臊的,但是看到向晚那整個人跟熟透了的大閘蟹一樣,那一點點害臊就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媽的,疼死了,身子就跟被火燎着一樣,拂曉忍不住說了句髒話,一瘸一拐地走出來。
“我好了我好了,你去吧,等你洗完我正好吹完頭發。”
拂曉坐在床上,不知道碰到了哪兒的傷口,她龇牙咧嘴地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