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這邊太過慘烈,就連玉護心都停下了攻擊,他面無表情地注視捧起青荷泣不成聲的常青,将突如其來的回憶從腦子裡趕出去。
向晚眉頭微皺,怔在原地。
剛剛那一瞬間,他完全沒想起來自己給拂曉吃過了雙生換魂丹,他還以為,她要再一次昏死在自己面前了。
隻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顔荷竟然會擋在拂曉面前。
她已被招魂過一回,魂魄本就比常人薄弱幾分,今日身死,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再進行第二次招魂了。
他曾經欠她的既已償還,可這一回,他要如何來替拂曉償還呢?
“玉護心!”拂曉爬起來,提着遇神劍,滿臉淚痕:“我要殺了你!”
隻是殺了他也換不回小荷了。
拂曉悲泣一聲,向玉護心沖去。
“拂曉!”
向晚與鳳來儀同時喊道,前者擋在她前面,深深擰着眉對她搖頭,後者則守着二人,警惕地盯住玉護心。
能混上東主一位,他确實不簡單,鳳來儀暗暗握緊劍柄,潮汐不敵姽婳,她一邊要幫潮汐防守姽婳的攻擊,一邊還要照顧到失了一半法力的芳菲客。
不得不說,這芳菲客也極難纏,在損失一半法力的情況下居然還能與玉護心打這麼長時間,雖說眼前是占了下風,可鳳來儀相信,在芳菲客全盛時期,這妖魔裡恐怕沒有幾人能與他一戰。
“你為什麼要攔我!”拂曉使勁推了一把向晚,也沒能把他推開,她哭喊道:“小荷死了!她死了你知道嗎!你為什麼不讓我為她報仇!”
向晚箍住她雙臂,無奈地歎息一聲:“聽我的,現在我要吻你了。”
他說完也不等拂曉做出反應,快速矮下身子吻上拂曉眉心,兩人之間粉光與金光同時亮起,玉護心雙目一瞪,暗道不妙,芳菲客是要把他的法力拿回來!
他說的不錯,拂曉腿一軟,似乎靈魂裡有一塊被吸走了,她眼淚還幹在臉上,怔怔地看着向晚。
“晚晚......”
向晚猛地吐出一大口暗紅的血,卻哈哈地笑起來,玉護心眼皮痙攣跳動,心裡卻暗說何不賭一把。
芳菲客在他手下已身負不小的傷,剛剛又不知為何似乎身受内傷的模樣,何不今天拼一把,能殺了他就殺了他,實在不行也能重傷他一把,反正自己也早已規劃好了逃跑路線,這七絕山可沒有人比他更熟。
這個念頭一旦起來就蠢蠢欲動着不願放棄,他給姽婳一個眼神,後者會意,立刻起了架勢,糾纏住潮汐和鳳來儀。
向晚抹掉唇角的血迹,揚起一個冰冷的笑,眼神裡透出一絲寒意:“玉護心,你既一心求死,我就成全你。”
他勾動食指,拂曉懷裡的遇神劍便向他飄過去。
拂曉立刻站起來,召出三尺水,想要上前一步與他并肩作戰,卻被整理好情緒的常青攔住了。
“你在這裡好好的,”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依依不舍地看了青荷一眼,将它收進懷裡,“拂曉姑娘,我給您設下一個結界,裡面是安全的,您不要出來。”
他手一揮,拂曉眼前便出現了一層淡綠色的屏障,她扒在屏障上不停地拍打,口中焦急地喊道:“常青,常青!你要做什麼,你不要沖動!”
“放心,”常青行屍走肉般地往前走,“我還要留着一條命照顧她。”
照顧誰?那朵荷花嗎?
拂曉滑坐下來,鼻子一酸,小荷走了,常青的魂似乎也跟着她一起走了。
常青一定比她更想殺了玉護心。
玉護心倉促地躲過高速飛旋着的花刃,驚惶擡眉。
他比上次又強了不少,怕不是又吞吃了不少妖魔。
又多了一個聞鹿行的人,玉護心眯了眯眼,二對一他可不占優勢,看來今日注定又要落敗,隻能逃了。
眼瞧着芳菲客一劍馬上要刺過來,玉護心吹了一聲口哨,天空中立刻暗下一塊,金雕扇動翅膀,卷起一陣狂風。
他要逃!
向晚割破食指,将指尖血注入到遇神劍的凹槽中,一條刺目的血線延伸至整把劍,他手上掐訣,在玉護心即将跳上金雕背上時瑤光盛放,狠狠地斬下來。空中灑落一道血雨,玉護心的半截手臂被他斬下來,在半空中便化為了灰燼。
“南主!”
常青停下要追上去的步子,見向晚搖晃一陣,用遇神劍撐住,單膝跪倒在地上,立刻想要扶他起來。
“起開。”向晚冷聲道。
常青一時無言,隻得撤掉了結界。
“晚晚!”
失了禁锢,拂曉一瘸一拐地跑過來,跪坐在地上,顫抖着手摸上他的臉,聲音哽咽:“晚晚,你受傷了。”
他白衣浴血,身上面上到處都是細小的血口,長發披散,面上血點斑駁,恍若地獄中走出來的血修羅,為他增加了幾分野性與嗜血的美。
“我不礙事。”他用手背抹掉唇角的血,對拂曉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隻可惜沒能一舉殺了他。”
“哪怕是玉護心,被我斬下一隻手臂,短時間内他也休想再惹事生非了。”
他掌心虛虛收攏,青荷便從常青懷裡飄了出來,停在半空中,常青下意識地想要拿回來,卻忍住了。
或許南主還有能救她的法子......
常青抓住了最後一點希望,捂住心髒。
青荷上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拂曉和常青一樣期待着奇迹出現,她不自覺地屏住呼吸,雙手合十。
盡管她明知在玉護心的這一記重擊之下顔荷是不可能有回魂的可能的,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萬一呢?
向晚源源不斷地向青荷輸送着法力,他眉頭越皺越深,額上也沁出冷汗,最後終于不得已收了手,歎息一聲:“顔荷的魂魄本就薄弱,她是受不住玉護心這一擊的,如今魂魄被完全打散,哪怕是晝無來了也救不了她了。”
常青突然雙膝一軟,重重地跪下,卻挺拔着身子,顫聲道:“南主,常青懇求您将這朵青荷賜予我!”
“顔荷已消弭世間,這青荷已是常青最後一點念想了......常青發誓,常青一定傾盡所有來呵護它,它在我在,它亡我亡!”
“南主,常青懇求您!”
拂曉别過頭去不忍看他,隻聽向晚沉聲道:“你将它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