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殿外隐隐約約傳來聲音,拒霜暗道不好,這裡的動靜太大了,很難不引起注意。
“這怎麼了這是!”
“潇湘沒事兒吧!”
拒霜猛地松了口氣,還好來的是邀月仙君和淩日仙君他們。
“邀月仙君,淩日仙君!拒霜一時解釋不來,還請二位先為掌花神護法!”
“淩日哥哥邀月哥哥!”潇湘餘光瞄到兩人,忍着痛走過去,又噗通一聲摔在地上,痛叫起來。
從她頭頂依稀可見幾縷金色的神魂若隐若現,邀月仙君臉色大變:“潇湘,你做什麼了!”
怎麼會魂魄離體!
芳菲殿的動靜太大了,外面陸續又來了好幾位上位神官,看見此狀皆是一驚,拒霜顧不得潇湘要她保密一事了,急得六神無主,将經過三言兩語道給了淩日、邀月二位聽。
“潇湘!你瘋了!”
淩日仙君手上揚起道道金光,護住無主的魂魄不讓它們散開,隻一瞬間,他的頭上便多了幾顆豆大的汗珠。
要是讓帝君知道她為了一個凡人竟然甯願自毀神魂,帝君一定饒不了她!
“拜見帝君——”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外殿噼裡啪啦跪了一地,參差不齊的聲音響起,邀月仙君轉身跪下,忍着暴躁恭敬道:“拜見帝君。”
“帝君!拒霜請求您救救掌花神大人!”拒霜伏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不必再說了,掌花神一切所作所為都逃不過吾的眼睛。”
重華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可他面色鐵青,想必已是氣極。
他隻是微微擡手,潇湘的呼痛聲一下停了,她趴在地上喘着粗氣,艱難道:“謝......帝君,隻是、隻是潇湘意已決,不會改變......”
事已至此,她已不乞求能瞞過衆人,隻要帝君能同意讓她重回凡間,她做什麼都願意。
衆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氣,誰都沒想到在帝君重華面前,潇湘竟然仍咬定一口氣,不願放棄。
這天廷,還沒有誰敢忤逆帝君。
“潇湘......”
邀月仙君和淩日仙君心痛地看着眼前這一幕,盡管距離潇湘飛升已經過了一千年,可在他們心中,潇湘還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兒。
“帝君!潇湘怕是已經神志不清了才敢這樣信口胡說,看在她這些日子恪盡職守、盡職盡忠的面子上,請帝君饒恕她吧!”
淩日仙君跪下,忽然開口道。
“請帝饒恕她吧!”
邀月仙君和拒霜緊随其後。
“請帝君饒恕她吧!”
殿外衆神官多多少少也都與潇湘交好,此刻跪了一地,沉痛地齊聲喊道。
如此一來,潇湘也不說話了,隻是沉默地流着淚。
她不否認她自私,可她也不能拂了這麼多神官的意。
重華輕輕冷哼一聲,開口道:“掌花神度潇湘禁足此地,一切事由暫由花使拒霜代為處理,其餘所有求情的神官皆罰跪十二個時辰,即刻執行。”
重華離開後,潇湘爬起來給所有神官挨個磕了一個頭,她道:“罪神潇湘在此謝過諸位,隻是潇湘已打定主意,哪怕就此灰飛煙滅也不會放棄。”
“諸位恨我也好,唾棄我也罷,我絕不會辯解一個字,這些都是我應承受的,隻是連累大家要和我一起受罰。”
她交代好後事,擅自違了重華的命令,從芳菲殿開始,一步一叩首,一步一乞求,一直跪到明光殿,足足跪了三天三夜,她額上的鮮血将第一神道整個染成了紅色,觸目驚心。
重華勃然大怒,遂了她的願,親自動手奪了她的神魂,在她即将被流放下去的前一天,重華破格允許在外苦苦跪了七天的拒霜來看她最後一眼。
拒霜站都站不起來,她膝行上前,痛心地看着躺在地上如同死屍一般的潇湘,顫聲道:
“......值嗎?”
蕭遊甚至對她遭受的苦難完全不知。
“值......”潇湘勉強勾起唇角,對拒霜斷斷續續道:“帝君他......沒發現我把法力藏在你......你镯子裡的事情,那個镯子你就收着吧......”
“天道啊......别再讓癡情的人做花神啦......”
潇湘說完最後一句話,昏死過去。
不知道她會不會後悔。
不過拒霜已經無從得知了。
等到這場風波終于告一段落,重華下令不許任何人再議論此事,好在知曉此事内情的絕大多數都是上位神官,時間一長,天廷上小神官們經過更新疊代,這件事也就被衆人有意淡忘了,偶爾會有人想起那個曾經抱着花四處亂逛的碎花裙小姑娘,也隻能感歎一聲世事無常。
隻是自這之後,掌花神一位竟再無人飛升繼位,為了不再次将此事引出來,重華便借用了拒霜的說法,在衆上位神官的刻意引導下,大家也就信了掌花神仍在,隻是不愛露面的說法。
那個不聰明的小姑娘啊,一旦愛上了,便一輩子就隻認定了那一個人,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