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說了,沒有爸媽的孩子長大了都是心理變态,我們以後都不要和他一起玩。”
一個小胖墩兒周圍圍了五六個小朋友,其中就包括嚴俊,他躲在人群裡,不敢露面,卻聲音喊的最大:“對,他是變态!他還拿石頭砸我!”
卓憐爾背靠在鐵栅欄上,倔強地扭過頭,不看他們,聽見嚴俊的話後猛地轉過來,“你活該,你就該被砸!”
小胖墩兒回頭看看教室裡沒有老師,膽子大了起來,他用手使勁一推,把小男孩兒推進綠化帶裡,“心理變态,你怎麼不去死。”
“就顯着你長了一張嘴是吧,你的好爹媽不也就把你教導成這副德行。”
栅欄外面蓦地響起一道女聲,小胖墩兒心虛地左右張望,終于看到外面有個大姐姐在朝他瞪眼,小孩子到底還是害怕大人,便四處逃竄一窩蜂散去了。
一道鐵栅欄把兩人分隔開來,卓憐爾從綠化帶裡爬起來,抹抹臉上身上的泥,扭頭向外看望去。
那是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姐姐,她不顧地上的土弄髒了自己的裙擺,蹲下抽出一張濕巾,纖細的手臂擠過栅欄之間的空隙,艱難的幫他擦着臉。
“他們說的話你别往心裡去,”姐姐對他微微揚起笑臉,“你的爸爸媽媽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一直陪着你呢,要開心哦。”
卓憐爾還是不說話,隻是安靜地一滴一滴流眼淚。
姐姐想了想,從包裡掏出一顆奶糖,“吃吧,吃甜食會讓你的心情變好。”
這一刻,卓憐爾把課上老師說的不要接受陌生人的東西抛到九霄雲外去了,他接過糖,突然開口道:“你可以做我的媽媽嗎?”
他剛說完就後悔了,又把頭低下去。
自己真的太傻了,姐姐肯定會笑話他的。
果然,他聽到了頭頂傳來幾聲清脆的笑聲,她說:“我這麼年輕,最多也隻能做姐姐好嘛。”
幼兒園内響起兩隻老虎的音樂聲,這是上課了,姐姐也意識到了,拍拍他的頭,站起來:“好啦,去上課吧。”
“不要理會那些人說的話,一定要開心哦。”
她和另外一位大姐姐轉身走了,隻給他搖了搖手,卓憐爾咬咬嘴唇,依依不舍地朝教室裡走。
那顆奶糖他也沒有吃,一直放在口袋裡,時不時地就捏一下,可天氣炎熱,奶糖很快就化了,像橡皮泥。
下午照例是奶奶來接他,和以往不同,今天下午奶奶來的時候還給他帶了一塊他想了好久的巧克力蛋糕。
平時奶奶一直不許他吃,怕有蛀牙,現在可以吃個痛快了!
卓憐爾歡快地捧起蛋糕,餘光無意間瞟到了一張醫院的檢查單,他想多看兩眼,可上面沒有拼音,他不識字。
“奶奶,你生病了麼?”他這樣問。
奶奶憐愛地摸摸他的頭,“奶奶老啦。”
從那天之後,奶奶就開始不停地給他找一些陌生的阿姨,她說自己年紀大了,越來越力不從心了,所以要有人能更好的照顧他。
可是這些人他都不喜歡,他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那天在鐵栅欄外的白裙姐姐。
她說可以做他姐姐的。
可是她在哪兒呢,他找不到她了。
“憐爾,你告訴奶奶,你為什麼想要奶奶辭退上周的小王阿姨呀。”
林長英握住小孫子的手走在街上,由于年老她不得不佝偻着背,正好能穩穩當當地牽住小孫子。
“我不喜歡。”卓憐爾小聲地說,心中又浮現出那天白裙姐姐的身影。
“是嗎?”林長英不明白自己小孫子的心思,隻好說,“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我喜歡......”他剛巧在這時擡眸,街角一抹明晃晃的白色映入視野,他的眼睛唰一下亮了,松開奶奶的手,朝着街角狂奔過去。
“憐爾!”
拂曉站在陰涼處,一手給自己扇風,純圖個心理安慰,一手舉着手機,喪氣道:“老闆說我把水弄到鋼琴裡了,天地良心我從來不會讓任何水靠近鋼琴一米内,可是這家琴行又沒有監控,我把上周發傳單的錢全賠進去了。”
“我懷疑他其實就是想訛我吧!”
“好啦好啦,大熱天的你也别太生氣了,當心上火。”
拂曉歎了口氣,忍不住笑起來,“被自己的運氣給逗笑了。”
她無意間一個扭頭,忽然眼睛瞪大,大吃一驚,“哎!”
一個身影像枚小炮彈一樣猛地向她沖過來,拂曉隻來得及握緊手機别被甩飛出去,被撞的一個趔趄,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姐姐!我找到你了!”小男孩兒死死抱住她的腿,把臉埋上去,身體聳動得厲害,大口喘息。
要不是他身高不夠,拂曉都要大喊非禮了。
什麼情況啊這是?
“你,”拂曉對手機草草說了句“有點事等回去再說”就挂了電話,她擡起小男孩兒的頭,表情由疑惑轉為驚喜,“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