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紅燭帶路的方向,估計晝無鬼王還在上次那個地方。
拂曉沉默地走在向晚身邊,心中升起疑慮。
酆都界的鬼都對晚晚尊敬有加,為什麼偏偏紅燭和灼焚看他不爽?
晝無鬼王對他二人的态度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莫不是默許他二人如此?
拂曉輕輕歎了口氣,她算是看出來了,這鬼王别的不愛,就愛挑事兒。
“鬼王大人就在裡面。”紅燭恭敬地對着掩上的木門拘了一禮,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拂曉的心狂跳起來,強烈的不安籠罩在她心頭。
她不知道鬼王做這一切究竟所為何事,可為了卓憐爾,她别無選擇。
拂曉和向晚對視一眼,一咬牙,推開了沉重的雕花木門。
殿室内燈火通明,晝無鬼王仍然穿一身墨色長袍,坐在案後斟茶,精神矍铄,絲毫不顯龍鐘老态。
向晚牽起拂曉的手,一步步走過長階,徑直走到案前,拂曉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聲音裡已然帶有濃重的鼻音,顫聲道:“晝無,你想做什麼,盡管沖我來,别牽扯到無辜的人。”
晝無鬼王卻像是沒聽見一樣,小口啜飲着香茗,閉上雙目作享受模樣。
拂曉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她垂下腦袋,哽咽道:“隻要你放過卓憐爾,讓我做什麼我什麼都答應你,哪怕你要我的命......”
晝無鬼王似乎擡了擡眼,卻依舊沒有看她,向晚見不得她哭,心中抽痛,沉聲道:“晝無。”
他這才像剛注意到有人站在前面一樣,放下手中的天青茶盞,滿面紅光,溫和道:“孩子,老夫要你的命做什麼?”
他宛若一位慈祥的長輩,語氣和藹,可拂曉卻感受不到分毫溫暖,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又快速地融化成一團,堵得人心慌。
拂曉隻覺得自己呼吸不暢,她半靠在向晚的身上,等待着審判降臨。
“不過你既問了,老夫這裡倒真有一件棘手的事,似乎隻有你來解決最為合适,畢竟你常年跟在他身邊,想來定是最有機會下手的。”
他從身後的書架裡拿出一副卷好的畫,遞給拂曉。
拂曉接過畫,深吸一口氣,手指遲遲不敢解開上面系着的絲帶。
晝無鬼王樂呵呵地笑起來:“孩子,為老夫除掉他,可好?”
他縷縷自己的長須,搖搖頭:“你瞧,老夫都忘了,你沒有拒絕的權力。”
拂曉的心毫無規律地亂跳,她蓦地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不能打開!
不能打開!
可雙手似乎不聽使喚一樣,顫抖着解了絲帶,将整幅畫卷展開。
“不......”
拂曉瞪大雙眼,呼吸一窒,仿佛有一道驚雷在她頭頂炸開,她手一松,畫卷摔在了地上。
畫中人着一襲黛紫,端坐在青石邊垂綸,宛若霧中斜疊的遠山化成的仙,潑墨般的長發低低束在後面,隻露出一個清冷的側面。
可拂曉又如何認不得這側面,她後退兩步,不可置信道:“這不可能!”
怎麼會是——
“司命星君......”
她口中喃喃道,猛地擡眸:“你認得司命星君!”
随即又胡亂搖着頭,“我、我不能!”
她掐住自己的虎口,指甲掐出一道幾乎見血的紅印,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聲音支離破碎:“你是......怎麼認得司命星君的,又是怎麼知道,我是他身邊的人......”
自她跟在司命星君身邊後,她從未見過司命星君下凡,更不可能和鬼王扯上關系。
可為什麼,那幅畫裡的人會是司命星君!
晝無鬼王作訝異狀,扭頭看向向晚,目光在兩人間遊移,哈哈大笑道:“老夫以為,芳菲客把什麼都說了呢,沒成想你還是被他蒙在鼓裡,哈哈哈哈......”
“老夫怎麼知道的,老夫怎麼知道的,”晝無鬼王笑着坐回太師椅上,端起茶盞,“自然是芳菲客一一告訴老夫的。”
向晚緊緊攥起拳頭,手臂上青筋暴起,卻隻是低着頭,一言不發。
逃不掉的......
他與拂曉之間橫着這一隔閡,不解決掉,兩人隻會越來越遠。
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拂曉的心一陣鈍痛,痛得她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