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遞手帕的一句“不怪你”,讓秦婉眉苦苦地隐忍破了防,她哭到帕子都濕了,才終于停下。
見人終于不哭了,手足無措的賀寒商暗暗松了一口氣,道:“我一個大男人,要是不願意沒人能勉強我。”
秦婉眉睜着水洗過的眸子,哭到沙啞的聲音道:“那,那會對你的事業和生活造成影響嗎?”
想起那個讓火車站的站長變了臉色小本本,秦婉眉本來覺得通訊不發達信息有滞後性的僥幸有些不适用,現在電話雖然少,但也是有的,還有如今正流行的主要通訊方式電報和寫信,既然那個站長那麼重視那個小本本,要是賀寒商的身份重要到需要那個站長向上級彙報,那她臨時撒的那個謊不就成了大新聞了麼,她為了活命雖然情有可原,但害别人背處分影響事業或者影響家庭和睦夫妻感情就是大罪過了。
賀寒商沒有跟她對視,隻是道:“我沒有結婚,也沒有對象,不會對我家庭造成困擾。”
頓了一下,他才又道:“對我事業也沒什麼影響。”
賀寒商倒是十分十分慶幸在華俄邊境執行完絕密級任務為了脫離追蹤和堵截選了這麼一條繞了大圈子的路,至少救了一個無辜的姑娘。
“那就好。”秦婉眉松了一口氣,眼裡也帶着慶幸。
猶豫了一下,賀寒商還是把嘴邊徘徊了幾圈未吐出的話問了出來,“你到京市有處可去嗎?”
“沒有,”秦婉眉搖了搖頭,“我到了京市先找個工作打工。”
秦婉眉打算的很好,飯店服務員她沒幹過但是她見過,靠雙手勞動她總能養活自己,隻要熬過兩年,她就能參加高考了。
可是她卻忘了,計劃經濟的年代,國營飯店的服務員都是有編制的,私人小館子都是家庭作坊根本不需要花錢雇傭外人,就算找個當保姆或者清潔工的工作崗位,也是需要介紹信的。
别說工作,到了京市秦婉眉連落腳的地方都沒,賓館和招待所要介紹信,她那介紹信隻寫了到京市,也沒寫明來走親訪友還是投奔親戚,運氣不好遇上個上綱上線的,她揣着錢也找不到住的地方,曆史書上這個時期不過寥寥幾筆,讓親身來到這裡生活的秦婉眉卻兩眼一抹黑。
“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幫你問問,我是京市人,認識幾個熟人。”
賀寒商沒有把這些需要面對的困難告訴秦婉眉,好點的工作早被相關工作人員通過介紹信推薦給了親戚,沒有知根知底的關系,隻身來到京市的人艱難無比。
賀寒商雖然說的是幫她問問,但他其實已經想好了秦婉眉的去處。旁邊的姑娘正好識字,他爺爺年紀大了,愛看看報紙看看書,就是老頭子眼睛不好使,老花鏡他還不耐煩戴,這小姑娘人善良還有趣,不忸怩又性子開朗大方,正好陪他爺爺解悶,家裡的零碎活有警衛員,做飯也有張姐,小姑娘待着應該也不尴尬。
可是此時的賀寒商還不知道,算無遺策的賀團長這次要失算了,有一個巨大的驚喜正在京市等着他呢。
“你們解放軍同志都這麼心軟善良嗎?”
秦婉眉放松了心神又與她謊言裡的受害人說開了,難得有心情開了句玩笑。
賀寒商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善良嗎?
從保家衛國這方面來說,他算善良的吧,可是想起上這趟火車前在華俄邊境解決的那個叛逃的叛徒,那人跪地苦苦哀求,說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有多不容易,他好像一丁點的動容都沒有,子/彈與槍/口摩擦而過的溫度應該比他的心都熱,那人的鮮血濺射在雪地裡觸目驚心的猩紅像凋落的紅梅,心軟嗎?
秋天本就是個冷硬的季節,而他,名寒商,生于深秋,百草凋零。
賀寒商收齊思緒笑了下,“嗯,我那些戰友都是很善良的人,也很心軟。”
隻是他不在這個行列罷了。
男人的情緒轉變這次隐藏的很好,秦婉眉沒有發覺,隻是笑着道:“先謝謝賀同志的幫助,那我去京市的工作就拜托你了。”